画 瓷 □张宗明

画了三十多年的画,画瓷还是第一次。

今年仲春,在嘉兴经一画友引荐,在他朋友的陶瓷工作室中画了两个梅瓶,一个圆盘。说句大实话,画瓷盘相对容易些,平放桌面,与纸上作画差别不大,画瓷瓶真不好画,要凝视悬臂,平心静气,边画还要边转动转盘,下笔即到,不容改动。画好后朋友告知,当时是不能得见画瓷的最终效果的,要等火的洗礼后才会呈现,而烧瓷需要凑齐一炉方能开窑。所以,苦等月余后,今天打开快递送来的纸箱,才见到自己首次画瓷作品的庐山真面目。原本灰色的颜料遇火蝶变成了青蓝色,因水的不均呈现出色的不同,有些许轻重变化,而写意的笔法让中国画的韵味更多地显现在了瓷面上,这意料之外的青花效果着实让我有点惊喜,平生第一次画就的三件瓷器都有令人满意的呈现。

画画的人都是喜欢瓷器的。1996年,我搬进单位分配的二居室,有了间写字画画的小书斋,就忙不迭地买回了画缸和画筒,连盛印泥的印盒也是我去京发稿间隙,逛琉璃厂荣宝斋时精心挑选的珐琅彩瓷印盒。2007年迁居金山新寓,楼上楼下近二百平方米的空间,当然要新购不少瓷器,尊、瓶、筒、缸,各种器形大大小小几十件,使新居平添了不少文气,再加上四壁满架的二千多册藏书,徜徉其间,我的眉宇间颇有些自诩,还以《搬家记》为题撰文——“待有了千幅藏画万卷藏书,请一名家手书‘千画万卷斋’,以此冠名,岂不快哉。”

中国是瓷器的故乡,中国的制陶技艺可追溯到公元前4500年,中国人爱瓷是理所应当的。谢肇制在《五杂俎》记载:“今俗语窑器之磁器者,盖磁州窑最多,故相延名之,如银称米提,墨称腴糜之类也。”这是迄今发现最早使用瓷器称谓的史料。唐三彩、宋“哥、定、汝、钩、官”五窑、元青花、清粉彩,还有“最后的官窑”之誉的“7501”瓷,关于瓷的神奇传说延续了千百年。《马可波罗游记》就有记载“元朝瓷器,运销世界”,元青花遍销意大利、埃及、日本、土耳其。法国的路易十四国王于1670年就在凡尔赛宫内建造了托里阿诺瓷器宫,专门陈列漆器和瓷器。英国的威廉三世国王和玛丽皇后也养成了影响平民的四大收藏嗜好:园艺、绘画、东印度棉布、中国瓷器。中国的帝王也是爱瓷如命,清康、乾、雍三朝开创了粉彩瓷的巅峰,乾隆有诗盛赞哥窑鱼耳炉:“伊谁换夕薰,香讶至今闻。制自崇鱼耳,色犹缬鳝纹。本来无火气,却似有云氲,辨见八还毕,鼻根何处分”,并让宫廷玉作匠师镌刻于器底,还落了款“乾隆丙申仲春御题”,以传后世。

我想,瓷器之所以受到人们的追捧,除去掌故、传说的因素,还有文化和经济的价值。所谓瓷器,就是掺以高铝质黏土等原料,表面施釉后,经1200度高温烧成的瓷石,是土与火碰撞出的艺术品。如宋瓷的“紫口铁足”,指胎土含铁量高,色呈深褐,釉面厚如堆脂,温润如玉,沉重幽亮；还有“肉腐留骨”,则是经火烧制后,瓷器露胎土处,如死人骨头,俗称“骨董”。两者都成为鉴定宋瓷的特点而广为人知。瓷器上的图案及画面都蕴藏着彼时彼地的时代印记,因而瓷器承载的文化信息是异常丰富的,至于经济价值,从古瓷拍卖也能窥其一斑,像明成化年间的逗彩鸡缸杯在2018年就拍出了2亿3千万的天价,更早的如2005年7月佳士得拍卖会上一件元青花“鬼谷子下山”也拍出了2.45亿元。

古瓷的画工多为匠人,到民国时一些画家也加入到画瓷的行列,如“珠山八友”的瓷画在绘画水准上是远甚于画工匠人的。当下,画家画瓷成为一种跨界时尚,被称为“名家瓷”的瓷器因知名画家的介入而身价倍增,成为了收藏新宠。其实,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上海美术馆的沈智毅曾陪同林风眠、关良、陆俨少、唐云、朱屺瞻等参观景德镇瓷器厂,这些老艺术家们当时就留下了一批具有强烈个人风格的画瓷作品,如林风眠的瓷盘画《仕女图》、《猫头鹰》、《雄鸡图》,关良的瓷盘画《宋江杀惜》等都成为藏家眼中的珍品。

我以为,画家画瓷作为一种“跨界秀”,偶尔为之,体验一下是无可厚非的,但术业有专攻,画瓷毕竟不能取代创作,画瓷是工艺性,创作是艺术性,两者有天壤之别,瓷上作画是有局限的,其工艺的特质成为艺术创造上的羁绊,因而,我反对画家把画瓷当饭吃,一旦失去了原创性,画家与画匠间的距离也就荡然无存了。

画了一回瓷,还是生平首次画瓷,就生出如此的感慨,尽管人微言轻,我也是要以文呐喊棒喝一声:一个人一辈子能做成一件事已是大不易,画家还是专心创作,心无旁骛,才能有成。

作者单位:蚌埠铁路公安处

新闻推荐

爷爷的书 □刘晓林

爷爷长期在外地工作,于他,我并不熟悉,可他的书我却很熟。对爷爷的了解,是从父亲应家乡有关部门之约,写的一篇介...

蚌埠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蚌埠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