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尖帮 □王浩
老成都马路边的房子,在改革开放以前,多半都不是用来开铺子的,老成都人的家户人家,除了有祖上荫庇传下来院坝的,大都住在这种房子里头,生长在这种房子里那些半截子幺爸儿们,就是今天要摆的龙门阵主角,街娃儿。
我表哥是个资格街娃儿
之所以叫街娃儿,除了他们的生活地标本身就是城市的街边边,还因为和街娃儿相对应的,是处在其他城市地标的另外一些人群。打比说拍《芳华》的名导冯小刚,要是在成都,就属于那种住在有人站岗的大院里的娃儿,叫大院子弟。又打比那些在各种单位厂矿宿舍里长大的娃儿,就叫单位子弟。和街娃儿们相对靠得拢点的,应该是那些住院坝的娃娃,虽然那些院坝未必都在抵拢不倒拐的巷巷儿头,零零散散也有些分布在马路边上,但每一个院坝好歹都有点历史,就算很多都蜕化成了大杂院,毕竟有一扇大门可以隔离成一个小世界,和街娃儿临街而居还是有所不同。
正因为临街而居,街娃儿基本上属于敞放,比那些在大院宿舍院坝里“圈养”的娃儿要野得多。我就是在皇城坝的一个院坝头长大的,记得小时候经常被妈老汉儿舞起鸡毛掸帚子提醒,“不许跑到街上去跟那些街娃儿打裹搅哈,小心回来让你脱不到皮!”只不过,这些威胁经常都成了耳边风,院坝外面的世界实在逗人爱,更何况我有个表哥就是个资格的街娃儿,跟到表哥操,就算惹了祸挨骂也有人在前面顶起嘛。
那些年,穿军装最摩登
表哥住得离我们院坝并不远,就隔一条街,因为比我大五岁,在我心目中简直就是个样样得行的超人。那二年看场电影是件很奢侈的事情,一张电影票要花脱一个月的零花钱,但是,表哥有门路。表哥有个同学的老汉儿是电影院的职工,人家可以带我们走后门梭进电影院,当然,还是不敢跑到堂厢头去坐资格的翻板椅子,只能搬个小板凳在电影档子后面去坐起看反档。看反档其实有点巴适,撇死不得遭前面的后脑壳挡到画面,唯一不舒服的是,跟高音喇叭处得太拢,耳朵基本上要遭震聋。
那二年兴穿军装,最摩登儿的就是一身军便服再背个军挎,我表哥就有这身行头,但是我晓得这里面有板眼儿,因为除了那个军挎是表哥下血本在黑市上去买的资格货,那身军便服其实是他自己在屋头用我姨妈的缝纫机高仿的。说起表哥手巧,那不是冲壳子,高仿军便服算啥子嘛,我觉得他最凶的是会做收音机,自己找一块矿石绕个线圈,加上几只废旧元件,然后把耳机接起,连电池都不要,就能听广播了,简直神得很。
表哥不光脑壳够用,遇事也从来不虚火。还是因为那身军便服,表哥就和别个打过一架。表哥高仿的是当时最提劲的四个包包的军干服,有一天在学校操场上碰到一个可能是大院的子弟,那个人踏削表哥太抖耸了,说从表哥四个包包的翻盖一眼就看出来是假的,表哥当时就毛了,“你娃嘴嚼屁儿酸的,皮子肇痒了哇!”结果,两个人不可避免甩起了砣子,杀割的时候各人脸上都见了颜色,表哥的军挎还在摔抱功的时候遭扯豁了。
街娃儿也是爱面子的
其实,街娃儿是最爱面子的,因为他们的家庭条件通常都不算太好,所以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啭得稀烂,这也让他们愿意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拼命实现人生跨越。表哥因为很早就没了老汉儿,全靠姨妈一个人把他供大,所以也是从小好胜心就强,胆子也大,虽然当年恢复高考的机会他没有抓住,但是刚刚开始开放搞活的时候,他就敢辞了工作,跑到青年路去跟到别个摆摊摊儿卖牛仔裤,成了最先富起来的那拨人。
表哥对我这个小弟娃儿向来很看重,因为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就是当年自己没有考上大学。既然做生意挣到钱了,自然要在弟娃儿面前显摆一下,也算是找补点面子回来。记得有一盘他请我去岷山饭店吃饭,饭后鼓捣要拉我到对门子锦江宾馆九楼去听歌,走出岷山饭店,他居然伸手打了个出租,而且甩手就给师傅五张大团结,“不找了!”典型的街娃儿作风。
到上世纪九十年代,街娃儿开始淡出大家的视线,毕竟老一辈的街娃儿已接近不惑,只不过,那个时候还偶尔能看到一种很奇特的景观——几个精壮汉子无限风光地开着奔驰宝马一类的豪车,陡然在某个街边的苍蝇馆子前刹一脚,然后一点都不嫌弃地坐在街沿边边的小桌桌儿旁边,大声武气地喊一声:“小妹儿,拿一箱啤酒过来!”估计那种找感觉的状态,只属于有街娃儿情结的人。
现如今,街娃儿基本已经成了一个传说,因为旧城改造,因为拆迁,马路边哪儿还找得到住家户嘛,现在都是小区楼房电梯公寓,当街就算有房子,也早就改成铺子租给人做生意了。但是在那二年,街娃儿绝对算得上是成都标志性的一个群体。
新闻推荐
据新华社武汉12月30日电满载汽车零配件等产品的首趟“天天班”铁路快运货物班列X352/3次30日上午从武汉舵落口火车站开出,47小时左右后抵达大连金桥车站。随后,另外4趟“天天班”货运班列从武汉...
成都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成都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