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坐落在一个居民区里,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有这么个所在实属不易。说起荷塘,确实见过不少。但我一直觉得,远离于世嚣之外的荷塘孤寂、清高,甚至有一丝僵硬,只有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她才更显婉约.俊逸,透出几分灵秀之气。
在莲叶无穷碧、荷花别样红的时节,我和女儿在绵绵细雨中轻轻地走近她。那齐整的石岸,羽翼般四角翘起的小亭和周边环合的垂柳都显得那么干脆、利落、雅致。雨点儿在亭亭如盖的荷叶上撒一串晶莹璀璨的珍珠,鱼儿的嘴巴轻触柄颈或在荷叶下轻轻地打个旋儿,与珍珠儿嬉戏逗乐。一朵朵莲花开在苍翠欲滴的荷叶间,淡粉色的装扮更显清丽、温婉,如一位素颜女子清浅、羞涩而又摇曳生姿。六月无疑是荷塘最美时节了。她或许期盼繁华永继,在一片碧绿,一片浅红中忘却了光阴流转。然而夏季真的很短,当精致如天鹅绒的花瓣渐次剥落,那种温和的美也不觉透出一种冷艳与决绝。
风霜来剥蚀她的容颜了,繁华过后的衰败来得更突兀。曾经亭亭如盖的叶子变得狼狈不堪,枯黄的边沿蜷曲着,处处透着疲惫与苍老。翠绿的茎蔓变成浅褐色,那些清晰的凸起如同一层壁垒,敏感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在荷塘疲倦的目光里离去,心隐隐地痛。
再次站在岸边凝视她的时候,冬日的阳光素白光洁如绢帛,澄净中透着一丝冰凉。荷塘就沉浸在这样的阳光里,静谧而安详。岸边的垂柳坚韧地泛着冷绿,而荷花早已不是昔日影像,干瘪的莲蓬也抽搐成饱经风霜的脸,那些茎叶憔悴而枯槁,或笔直挺立带着一种倔强;或弯折轻触水面,凝成雕塑,竟有了一种卓绝的美。
光阴流转里,荷塘成了万物的一个缩影。她走过朝气蓬勃的春季,走过丰润妖娆的夏季,走过衰败憔悴的秋季也走过沉寂枯槁的冬季。荷塘就在流年里变换着表情与姿态。经历过太多的阳光雨露,倾听过太多的蝉鸣蛙噪,荷塘里的流年是一首旋律灵动的歌,或婉转低回或激越高亢。再次凝神于她,忽然感觉到,那繁华落尽之后的沉寂何尝不是一次更深刻的孕育。繁华漫天时,安享锦年,不失态;尘埃落定时,泰然处之,不沉沦。让曾经的过往在光阴中轮回流转。
站在荷塘边,我仿佛看到煦暖的春风再次拂过,周边的柳枝抽出嫩绿的新芽,晶晶然如镜之新开的水面,被浅浅的荷叶画出了一圈圈涟漪,叶片渐渐舒展平铺在水面,如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那些曾经的过往都凝成了最具诗意的点缀。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选自《东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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