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2年颍州战役始末

１８６１年１０月，苗沛霖攻克寿州后，开始实施他的“先攻临淮，次攻颍州，分攻蒙城，占据颍上，图窜豫疆，分朴陈州、光、固，进窜汴梁”以及“连和”太平军和捻军的战略方针。太平军、捻军对于苗沛霖的阴险狡诈和反复无常早有戒心，之所以不计前嫌与之联合，自然是想争取其参与更加广泛的抗清运动，更为重要的还是其内在原因。

太平军方面，定都天京以后，为了扩大战略上的优势，巩固已经取得的胜利成果，出兵北伐便成为必然的战略选择。在此次远征西北的战略布局中，皖北成为不可绕越的战略通道，而占领颍州，则成为打通这一战略通道的关键一着。

捻军方面，早在１８５６年雉河集根据地失守，捻军进入淮南，就确定了北向的战略方针：“假长发之声势以图再振”，尔后“激励将士，整率士卒，北抵宿、灵、蒙、亳、颍，直抵黄河，开创疆域，以图王霸之业”。应该说，夺取颍州也是捻军的既定方针。

１８６１年１２月２５日，捻军在淮南的最后一个根据地——定远被袁甲三部清军攻陷后，张乐行遂与马融和部太平军假道苗沛霖防区北上，苗沛霖在寿州附近的石头埠、姚家湾等渡口备船接送，使天、捻军安全渡过淮河，抵达颍上。颍上本是苗沛霖集团的势力范围，天、捻联合渡淮后，苗沛霖便把颍上县城让出，作为天、捻联军进攻颍州的据点。１８６２年１月１０日、１４日，苗沛霖部、张乐行部、马融和部三方联合进攻颍州城。将署理安徽巡抚布政使贾臻、庐凤道叶培春、副都统萨萨布及兵勇３０００余人困在城中。在苗沛霖的策动下，颍州围城的战幕正式拉开了。

颍州被围告急

   颍州是安徽西北部重镇，也是皖北进入河南的通道，地位重要。捻军要据有淮北，太平军要远征西北，都必须夺取这个要地；清朝政府为控制皖北战局，阻挡捻军与太平军的扩展，也要求保住颍州府城。因此，颍州战役开始后，安徽巡抚布政使贾臻立即上奏告急，要求清廷速拨军队增援，同时加强城防部署。

一是调集兵勇分守要地。据史料记载，当时随贾臻守城的部队大约三四千人，贾臻尽出精锐，派庐凤道、叶春培、游击李安邦等部守东关，副将姚长龄、参将梁世绅等守南关，游击范文英等部守西关，副将马升等部守西北关，署理总兵李章、副将陈义等部守东北关。

二是安排供粮稳定民心。贾臻到颍州后，颍州就成为当时安徽全省的临时省会和政治、经济中心。为此，贾臻立即着手成立粮台，负责接受和调配清廷从河南、陕西等省调拨来的银粮。当此郡城被围之际，除了军事布防确保安全外，当务之急就是解决守城官兵和城内百姓的口粮供给。他命令全城居民按户口簿把自家的人口和粮谷全部登记造册，多余的部分由政府出资平价卖入。

三是动员城内乡绅士民力量，防守城池，力保家园。颍州郡城，不仅是一座历史名城，而且是一个军事重镇，为兵家必争之地。虽有顺昌大捷，以少胜多在前；亦有李自城破城在后，殷鉴不远，自能激发颍城士绅守城护家的本能和热情。正是看到这一点，巡抚贾臻和知府才宇和把动员城内绅民作为加强郡城防守的重要力量。颍州乡绅司衡一面将自己存粮五十石捐作军饷，以为之倡；一面向贾臻献计加意防守，并预备万一不测，必全家自杀殉国。由是，仗义之士愈众，守城之志愈坚。

正是因为形成了军民联防的守城格局，颍州攻防战虽然异常猛烈，但最终确保城池万无一失。

地雷轰城 清军坚守

   当时，联合部队主要采取挖地道轰城的战法，颍州守军则以相应对策抵挡。《两淮戡乱记》载：“城外寨四，皆深沟高垒，环城为固”，太平军掘地为窟，纳巨炮以攻外寨。寨内亦掘地窟，灌以水，坐瞽地室，掘处辄知之。捻军又为木樵、吕公车瞰寨，以云梯居高临下，蜂拥而攻。寨内运巨石从天而降，击退联军。此次战役就这样激烈展开。

１８６２年１月１８日，联合部队击败清军于城东东狱庙、石板桥一带，合围府城；２月５日以地雷轰击东北关城墙。清军马升、范文英、李安邦等部拼命防堵。接着，联合部队在东南新筑营垒两座被毁。由于攻城遇阻，清军援兵将至，张乐行遣姜台凌率领捻军一万多人往攻太和，以挡敌援；署理安徽按察使黄元吉、庐州知府冯志沂与萨萨布等即领军赴太和援救。２月１０日至１２日。捻军攻打太和县城，都为清军所败，只得后退，屯扎城郊万福沟、穗子铺等处，旋复失利南走，折损１０００多人。联合部队在颍州城外西北、东面、东北增添营垒，于东、南、西三面挖掘长壕，为久困之计，又掘地道埋火药。２月１８日夜，地雷复发，东门外城墙震塌两丈余，南面外壕地面塌卸四五丈多，但攻城的联合部队仍被清军击退。

在颍州守城堵防的战斗中，清将马升率部出力最多。对此，民国《阜阳县志续编》记载：马升，广西人。骁勇有智略。充省抚营官，驻阜阳，与士卒共甘苦，装束与士卒同，每战必身先士卒，功绩甚伟。捻攻城，惯以地道为常技，马升善察地道所在，预为之防，地道连开二次，马升投火包反击，地道复塞。同治元年正月，捻又将发地道，城外西南北三面喊声震地，势若猛攻，独东北角寂若无人，马升与西南北皆不备，惟将实力集中于东北。已而地道发，轰倒寨墙数丈，贼蜂拥而进，升手提药篓火绳，向捻猛击，毙死数百人，稍却，乘势将寨墙修筑完好。其善战多类此。

攻心战与招抚离间的较量

   当时，为了扩大捻军和太平军的影响，争取广泛的支持，马融和、张乐行对颍州绅商军民人等发布告示，申明：“自示之后，愿降者蓄发投诚。我天朝爱民如子，务使尔等各守其职，各安其业。倘或执迷不悟，大兵片刻即至，城下之日，玉石俱焚，追悔何及。幸勿负我天朝爱民之深心焉。”告示道出了联合部队的爱民主张，但因清军的干扰，效果不大。

联合部队屡攻颍州不破，清军援兵却接踵而至。因寿州已失，颍州又急，清廷恐怕苗练与捻军联合北上，便集中力量对付捻军，而对苗练采取宽容态度。２月５日，清廷命钦差大臣胜保督办皖、豫“剿匪”事宜，速援颍州，并密为筹办招抚苗练之事，令河南巡抚郑元善、安徽巡抚李续宜帮办胜保军务。在清廷严令下，胜保所部经太和、李续宜所部自三河尖、袁甲三所部从临淮、李世忠所部由怀远四面八方进援颍州。

胜保采取“节节进捣”的方针。３月６日，他进驻安徽太和，攻破自太和赴颍州必由之路的两河口圩寨，杀害捻首汪玉书、李骚虎等四五百人，并收降田圩。次日，移扎距颍州３５里的刘家集。３月８日，经过鏖战，击败联合部队数万人反攻，联合部队损失１０００多人；３月９日，乘势又破小王寨与刘家海，追击至离颍州１０里的王家圩寨安营。

同时，胜保运用“旧谊”招抚苗沛霖，使之配合清军袭击联合部队。因为在胜保看来，若苗沛霖“反正”，不仅可速解颍州之围，还能进而扑灭捻军，一举两得，所以连连上奏，竭力申明苗沛霖“非甘心叛逆”，为之开脱，坚持招抚苗练的主张。

关键时刻苗氏反正

由于当时清军援兵纷纷赶来，局势对苗练越来越不利，见风使舵的苗沛霖见胜保督师前来，便派员送去亲笔信，要求“反正”归降，以免遭剿灭。这样，双方一拍即合。胜保令苗沛霖倒戈，进攻捻军与太平军。苗沛霖立即奉命，将矛头转向联合部队。从２月末起，断绝对联合部队的米粮接济，还制造矛盾，挑拨捻军同太平军的关系。２月２７日，苗练在呈英王陈玉成的禀报中，就大告张乐行之状，说是苗沛霖与马融和酌议，先赴湖北一带，后再会议征剿机宜，而张乐行不听此议，牵制马融和等太平军攻颍。苗沛霖恶人先告状，为其进攻联合部队编造口实。

３月８日，苗练王金奎、董志成等部逮捕了捻首尹韬、江生等人，向胜保输诚。３月２３日，苗沛霖从下蔡调集数万人进逼捻军的据点颍上，迫使张乐行自颍州战场上分军往援。接着，苗沛霖又派练勇直接进援颍州清军，攻破颍东一带联合部队营盘数十座。苗练的突然反噬，使局势迅速逆转。

农民军联合部队被迫撤围

３月底，皖抚李续宜所部记名提督成大吉、总兵萧庆衍等部清军连败联合部队，不过也付出了代价，参将郭俊秀、卢星宝、都司刘福升等２００多人丧命。４月１日，胜保所部各军填壕而进，自颍北面直攻联合部队营盘，发射火弹喷筒，联合部队起而抵抗，展开激战，枪炮如雨，９座营盘被毁；贾臻等守军也出城接应，一道夹击联合部队，破营垒１３座。当夜，胜保与贾臻等又督军向东、西、南三面进攻，平毁联合部队３７座营盘。成大吉等部和苗练也赶来与之会合，分路进扑。联合部队连续受挫，被迫于次日撤围颍州城。

联合部队退往颍上，胜保所部会同于４月２５日正式受抚的苗练随后跟至，连日向颍上发起攻击。张乐行先于４月１０日夜间率领马步队并携带家眷，自颍上北门渡过沙河，回归雉河集（今涡阳县城），并迅速组织蒙、亳捻军前来救援，城中守军冲出接应，但被清军挡回。接着，一部分守军出城图谋突围，为苗练所击溃。守军陷入极端困苦的境地。５月４日，颍上城中粮弹俱尽，致被清军与苗练攻入。联合部队转入太和境内，拟援被胜保所部围攻的邢圩；５月１０日，在太和陈桥又被胜保所部副都统乌勒兴阿等击败，损失１０００多人。５月１７日，邢圩邢政举等数百人向胜保投降，旋被杀。至此，历时８０多天的颍州战役以联合部队的失败而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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