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往前冲时就要第一个冲上去”

李亚军人物小档案

李亚军蚌医一附院重症医学科主管护师,安徽第一批援鄂医疗队员。因抗疫表现突出,获全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先进个人、安徽省五一劳动奖章、市五四青年奖章、中华护理学会“杰出护理工作者”获得者。抗疫期间升任ICU副护士长。

“他”观点

◎作为科室资深护师,有技术,有经验,又是党员,该第一个往前冲时就是要第一个冲上去!

◎国家危难时刻,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去前线、上战场的,我能出一把力、尽一分心,是幸运的。

冲锋陷阵争第一

记者:年纪轻轻就可以跟周围人说“去过人民大会堂”“当面听过国家最高领导人讲话”,是不是特别自豪?

李亚军:某种程度上是有点。全省只有三十几个人有机会走进人民大会堂接受国家表彰,能作为其中之一,内心确实很激动。回想那段时间的抗疫经历,内心也感慨良多。

记者:可以理解。听说你在临走前家里还发生点小插曲?

李亚军:作为医护人员,我对公共卫生事件的敏感度还是有一些的。在武汉疫情全面暴发之前,我们就听说了当地不明原因肺炎的情况,周围也出现了一些揣测的声音,当时就对武汉当地肺炎比较关注。到钟南山院士去了武汉并提出“人传人”时,我们一下子就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特别是看到上海、广州等地有医护人员紧急驰援武汉的消息时,我就在想,“会不会派我们过去增援呢?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我作为科室资深护士,有技术,有经验,又是党员,该第一个往前冲的还是要第一个冲上去!”果不其然,大年初二下午,我们医院接到了全省抽调精干医护驰援武汉的通知,我就第一个报了名。

在此之前,考虑到老人已经回老家过年,两岁多的孩子需要照看,我和同在医院做护士的爱人已经有意识地错开时间排好了春节值班表。为了让自己心无旁骛地开展接下来的驰援工作,大年初二上完小夜班后,我就开了几个小时车,连夜回老家把母亲接到蚌埠。

当天夜里也不知怎么回事,我就一直睡不着,睡不着时就喜欢摸摸孩子小手小胳膊和额头,结果摸着摸着就不对劲了:孩子身体很热。一量,39摄氏度。初三一大早,我就跑去医院,给孩子开了点退烧药和消炎药,拿回家交代好用药剂量后,拿起行李就出发了。临出发前,母亲给我装了两锅煎饼说路上吃,一下子给我搞得很难受。再加上孩子半夜起了烧,身体不舒服哭哭闹闹的,当时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记者:那是肯定的。

李亚军:刚开始我们医院就我一人,后来因前方需要,又紧急增派了4名重症医学护士。有同事做伴,我的心情慢慢也就平复了。但是,出发前和到达后的一两天时间,时时面对的未知因素,也挺让人煎熬的。

记者:怎么说?

李亚军:比如全省各地抽调的医务人员在合肥集结完成后,谁也不知道准确的出发时间,只说是“战时状态,随时待命,一切行动听指挥”。然后“说走就走”,开一路绿灯到高铁站乘车,上完就走。晚上九点多抵达武汉,我们就地整队分组,结果我们医院的其他4人被编在同一组,就我被编到另一组,一下就觉得自己好孤单。加上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家医院、承担哪些工作,恐惧、不安都跟着涌上心头。

夜里12点多到达酒店,透过酒店窗户看到街上霓虹灯闪烁着“武汉加油”几个字,当时心里就想,这回真的要做一名勇往直前的战士了。

记者:每一个逆行武汉、冲锋抗疫的人,可不都是战士么。你的第一战是怎么开始的?

李亚军:说来奇怪,出发时都好好的,到武汉后第二天醒来,却发现嗓子不对劲,喉咙也有点痛。我迅速对自己身体进行了综合研判,知道受凉感冒的可能性很大,没必要紧张。当天,我们安徽医疗队集体参加了几场岗前培训,组织框架也很快搭建起来,成立了临时党支部,我出任其中一名支委。第三天,我就去了所接管的医院,和领队、分队长一起部署工作方案和工作流程,并连夜赶制了援鄂抗疫护理人员工作手册,第四天正式开展救治工作。

疫情退了我再退

记者:危急时刻,人们常说“召之能来,来之能战”,就是这样的。

李亚军: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做到“战之能胜”。当时我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小目标,一不能因为个人护理失当让患者出现闪失,二要做好医护管理以确保队员们零感染且精神状态保持良好。

我是这么想的:虽然当时要求所有人员“一切行动听指挥”,但身为共产党员,我不能一直等着被安排工作,既然到前线了,就一定要冲在第一线。所以我就跟领队说,你有什么指令尽管下达给我,我保证完成任务。

刚开始,武汉地区的医疗物资并不太充足,我在开展护理工作之余就负责物资供应与保障事项,在遇到困难时代表组织与当地协商协调。出于节约物资考虑,我们医护人员穿上防护装备后,基本就是不吃不喝不撒不拉至少工作6小时以上。这样的工作时长对每个队员身体的耐受力都是极大考验,我们队员有中途坚持不住的,我就顶上去替一替。

但是在整个2月份,我们接管的病区始终处于“人等床”状态,走了一拨又来一拨,每个人的弦一直紧绷着,直到3月初,才开始出现有床空出来的情况。3月16日,我们的病区病人清零,我们当时就想,是不是很快可以回家了。

记者:事实并不是这样?

李亚军:就在我们认为打完胜仗可以回家的时候,又接到转战武汉肺科医院的通知。那里可是重症、危重症患者集中收治点,无论是医疗难度还是护理难度都有升级。后来我们接管了其中一个病区几张ICU床位和几十张普通床位,一直到3月30日撤离。

记者:真到撤离之日是什么心情?

李亚军:那个时候,经常因为某个事或某句话就触动到内心柔软处,刚回蚌埠时根本不能回忆那些事,受不了。现在慢慢好点了。

记得前两个病区病人清零之后,我一回到酒店关上门,莫名就哭了,可能是压抑得太久,借泪水释放一下。后来转战肺科医院时,在大巴上看到有别的医疗队撤离当地民众夹道欢送,还有很多居民打开窗户高唱《我和我的祖国》时,瞬间又被全国众志成城、团结一心的抗疫行动所鼓舞、所振奋,心里感动得不行。到我们自己走的时候,医院、酒店工作人员以及自发前来的居民和患者,也为我们举行了小型欢送会,他们拉着我们的手,一起哭了好久。还有,飞机在合肥落地后的省市领导高规格接机、在巢湖结束14天隔离后的依依话别、阔别几十天后重回蚌埠的欢迎仪式,都让我特别感怀、感动。这些或离别或重聚的场景,让我终生难忘。

记者:这是你比别的很多人都多出来的一种人生经历。

李亚军:事实上,在我递交请战书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将是我奉献青春、体现担当、展现作为的时刻。我常常想,国家危难之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去前线、上战场的,我能够用自己的专业技能为打赢这场疫情防控阻击战出一把力、尽一分心,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幸运的,援鄂抗疫将是我一生的荣耀。

而我当初请战去武汉,只是单纯认为换个地方换个环境从事本职工作,其实现在想想,个人借这个经历也学习、成长了很多,包括专业技能的提升,还有传染性疾病的防护、救治与管理以及生命支持的设备应用,等等。这些都将对我今后的工作提供帮助。

记者:如果给这场战疫写句结语,你会怎么写?

李亚军:现在回过头看,那段时间武汉不容易,医务工作者不容易,国家更不容易。我们所有中国人都应该感恩我们的国家,感恩我们所生活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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