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在合肥一亲戚家吃饭,餐桌上有道好象把四季豆切成丝样的绿色蔬菜是我没见过的,尝一口,有点象山药,粘粘的,细腻软滑,清新香甜。问主人,回答说叫“秋葵”。还说厨房里有生的,让我进去看看。乍一看,有点像尖头青辣椒样,仔细看又不像,因为它有六条棱角,毛茸茸的。我拈了一条放在手心,好嫩,稍一用力就掰断了,一股汁液立刻迸出,黏呼呼的,放鼻子边闻闻,有着雨后的青草味。尤其好看的是掰断的截面,呈星状,里面包裹着一粒粒翠玉般饱满的豆子。
自见过秋葵之前,我对葵的认识,除了向日葵外,便是汪曾祺那篇《葵·薤》了,不过他在文章中写的葵,应该不是现在的秋葵。他说那“葵”又被称之冬苋菜,形状也不同,吃叶,“叶片圆如猪耳”,味道倒有一点相同,都是“吃到嘴里是滑的”。
回来上网查了下,说秋葵原产地为非洲,因为具有消除疲劳、迅速恢复体力功能,在许多国家已成为运动员食用之首选蔬菜,所以在08年奥运会之前被引入我国。秋葵有黄秋葵与红秋葵之分,开黄花为黄秋葵,开红花为红秋葵。我所看到的就是黄秋葵。说到黄秋葵,记得以前在《本草》上看过介绍:“黄葵二月下种,宿子在土自生,至夏始长,叶大如蓖麻叶。深绿色,叶有五尖如人爪形,旁有小尖,如六月开花,大如碗,鹅黄色,紫心六瓣而侧,朝开暮落。随后结角,大如拇指,长二寸许,本大末尖,六棱有毛,老则黑,内有六房,其子累累在房边,色黑。其茎长者六七尺。”这么说来,黄秋葵绝对不是刚刚引进来的舶来品了。
因为秋葵果实呈长条状,尾端尖细,颇似女人的纤纤玉指,所以秋葵还有一个颇为浪漫的名字叫“美人指”。在合肥那几天,我那亲戚看我对秋葵似乎很感兴趣,餐餐饭桌上都有秋葵,都是切成丝佐瘦肉丝炒或与青椒丝同炒,吃时,想到这个名字,便有俗了的感觉。更惊人的是一次用自家自制的腊肉与秋葵放在一起炒,腊肉甘香肥腻,如此醇厚的口感与秋葵的润滑清香一碰撞,形成了无比对立的不和谐,此时已经吃不出秋葵独有的青味,全是腊肉散发出的醇香。
国人做菜大多喜欢浓油赤酱,再鲜嫩的蔬菜,都可以红烧油炸。在合肥的时候,有天晚上回住处,经过一家火锅店,北风吹得正紧,街边的银杏叶纷纷扬扬地飘落,隔着玻璃看见里面有一桌人在等着火锅里的红油滚开,火锅的桌上,放着一盘秋葵。在网上,我还看到一个菜谱,把秋葵卷上培根,用锡箔纸包覆后放进烤箱烘烤,一种普通的菜蔬,弄得有些喧嚣了,如同在它身上赋予的许多功能,什么低脂、低糖、减肥、美白、“植物人参”等等。有天看蔡澜的微博,“白灼秋葵与咸鱼酱”,一排碧绿的秋葵躺在白瓷盘上,秋葵上面,一勺咸鱼酱丁。就这么简单,至味。
临离开合肥的晚上,边收拾行李,边想着第二天一早去超市,买两斤秋葵带回去。食秋葵,我觉得清淡最相宜。清炒、凉拌或者做汤,这些都是品尝原始鲜甜的最佳方式。薄油清炒,吃它的几许绿意;直接凉拌,吃它的青郁嫩鲜;做汤,什么调料都不用放,只需少许盐提味,再洒几滴茶油,呵护般含于口,在舌尖上水藻般漂摇,柔光若绸。
喜欢做一个朴素而诚心的食客,只需要关心一口菜吃下去的时候,就是这个菜的滋味就好。我吃青菜,吃萝卜,吃秋葵,我只是吃青菜,吃萝卜,吃秋葵。可以这样简单的,只要我自己喜欢。可惜的是,第二天一早,忙着赶车,居然忘记去超市买秋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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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 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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