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而行神农架

随心而行神农架

王一梵

上世纪70年代人。国企三年，外企十年，一零年嫁入合肥，文艺范的全职太太，常年世界旅行，偶尔发表些游记、散文。

周末，先生出差到家，吃完晚饭，他惬意地躺在沙发上忽然说：“收拾行李，通知爸妈，明天咱们出发。” 我怔住：“去哪儿？”他轻快地说：“走吧，走哪儿是哪儿……”

这种信马由缰的旅行方式虽然有些突兀，却偏偏每次都让我情不自禁得兴奋。第二天一早，接上一脸懵懂的老爹老妈和欢喜跳跃的毛球，一家四口外加一只萌狗，乌泱泱地奔驰在高速公路上……

忍不住把一夜打好的腹稿分成两条路线：广西和贵州。在车上民主投票，大家一致同意去广西阳朔，GPS设定广西阳朔：1246公里。“估计得开两天，今天咱们歇在长沙，尝尝正宗的湖南湘菜。”先生兴致高昂地说。“我像风一样自由，就像你的温柔无法挽留……”许巍嘶哑孤独地在车里唱着，一切如此美好……

当我们热烈地随车里的音乐高亢附合的时候，本应该拐进湖南的岔口却不经意地溜进了湖北的弯道，等回过神来，南辕北辙，长沙已在远方。“既然这样，选地不如撞地，来到湖北，就去神农架吧。”先生一锤定音，于是大家又不亦乐乎起来，GPS重新设定，神农架475公里……一路疾驰，路边的山峰越来越雄伟，穿过的隧道越来越漫长……悲催的是，GPS没有及时更新，导致新修的G42高速神农架路段不在设定范围内，于是我们被带下高速后得继续行驶300多公里的崎岖山路。已然夜色初露，便下榻于这个不在行程内的小城巴东。

50万人口的巴东县“万山雄峙，二江奔流，锁住荆襄，咽喉巴蜀”，是湖北进川的必经之地，小城风格迥异，颇有特色。它紧紧地依贴修建在两端绿荫蓊郁的庞大山体上，盘旋而上的公路让房子错落有致地高低排列，井然有序。高耸的两山之间赫然奔腾着湍流不息呼啸雀跃的滚滚江水。“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房间窗户正对长江，暮色中，已不见山影，璀璨的灯光倒影在江面上，偶尔几只船行过，寂静的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清香和蛙叫蝉鸣，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一夜，睡得格外恬静。

次日，吸取教训，不敢再使用车内导航，用手机更新过的GPS设制路线，果然比前面的路程缩短了近百公里，但曲折的山路依然折磨得我们头晕脑胀。黄昏抵达神农架林区的大九湖，路边成群的牛羊悠闲踱步在青草地里，旖旎画卷让人忍不住精神一震，先生说：“这里好山好水，休息几天吧。”毛球汪汪地吼叫起来，全票通过。

九月，湖水有些枯缓，不复六七月时的壮观，但依然静如美玉，宛若处子般座落在雄奇天堑般的山脚下。大九湖，分九个小湖，传说是当年神农氏釆药炼药的九个丹炉所化，在二三千米海拔的高山环绕中，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我们租了两部双人自行车，缓缓地骑行在绿波荡漾的湖边，风烟俱静，天山共色，仿佛已然登临仙境。

湖边灯光闪烁，鳞次栉比的大排档、小饭店在夜色中热热闹闹地张罗开来，白天不见踪影的游人，和天上的星星一样，晚上不知从哪里通通冒了出来，熙熙攘攘。燃起的篝火和欢快的音乐吸引了大多数自由行的年轻人，他们跳着唱着吃着喝着，天南海北，偶遇便是缘。

当地的村民大多是土家族或侗族人，他们热情地用不太靠谱的普通话不停地推荐本地特色菜：土锅仔、跑跑猪蹄、山里鸡、九湖鱼等等。花椒、辣油、茴香，吃得那叫一个酸爽，涕泪交加！最后一天实在受不了这么浓烈厚重的口味，便下了碗面条，一再和老板强调：“别加辣椒，素面就好。”面条端上来便傻了眼，万里江山红彤彤，我苦着脸问老板：“不是说不要加辣椒吗？”他一脸的无辜：“没加辣椒呀，这是油，香油而已……”不吃辣的人真伤不起，香油？用辣椒炼过叫香油？我勒个去！

神农架是华夏始祖炎帝神农氏在此架木为梯，采尝百草而得名。是我见过内陆地区最气势磅礴的山区，和之相比，所经过的大别山山脉是那么地含蓄秀气。它不是某一座山峰海拔高耸，而是每一座山峰都直插云端。一面面巨大的天然屏障伫立在路的前后左右，雄奇伟岸的山体压迫得人渺小如蚁，好似被巨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身不由已，又总是让人穿梭仿佛“疑无路”时，才蓦然发现“又一村”。车开在山间，道路蜿蜒，山阳面，天高地阔，视觉遥远；山阴面，云雾缭绕，咫尺若涯。潺潺的溪水从高处跃下，或激迸成珍珠四处散落，或化作丝丝雾霭缭缭无踪。山上的秋意已渐浓，柔媚杜鹃、傲娇冷杉和青郁的箭竹相互依偎，随风轻摆，红黄一片尽染翠绿。攀至顶峰，终达神农顶，海拔3106米，高风怒啸，雾霭茫茫，果然有“华中第一峰”一览众山小的霸道气势。山下和山中树木林立，森林浩瀚，峰巅之上却出乎意料得郁郁葱葱，密如地毯，真让人啧啧称奇。

途经一户农家，上门讨取些热水，主人很和气，倒满了水壶，老妈忍不住好奇地打听：“听说这里有野人，真的假的？你们见过吗？”那人估计被外地人经常问起，相当淡定地摇头：“哪儿有？那都是传说。小时候就听老辈的人讲，谁也没见过。”老妈一脸遗憾：“太可惜了，这次没看见野人。”我被雷得一脸血，妈呀，你是冲着野人来的呀，真有那怪物，估计咱跑得比兔子还快呢。

再美的路也有尽头，旅行总是在不经意间感受和谐和美好，无论是蓝天白云，还是星空虫鸣，其实旅行并不是追求多么得遥远神秘或是奢华刺激，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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