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中一：重建理想故乡

磨出来的奇迹

如今再百度“小团山香草农庄”，跳出来的是黄山路与怀宁路交口，位于合肥1912街区的门面，那是郭教授经营的实业之一，而同样可以寻觅的是小团山出品的各种食材和香料产品，“普通啦，但比一般农庄要好。”北京农业部门的领导每年都会到香草农庄待几天，“他说中国生态农庄能做下去的只有我们家。我们周边有很多农庄都垮了。因为他们都不想好好经营，本来以为说圈个地，随便做做人家就会来。很多人不知道办农庄是怎么回事。”

“我们从第一年就开始打平了，后来盖的这些都是自己赚来的。其实很辛苦啦，要维护这个地方很难的，所以就慢慢磨啦。”说这些话的郭教授正坐在山脚新建的会所回廊里。无论郭中一怎么想，香草农庄现在正在申报4A级风景区，郭教授有很多槽要吐。一个台湾的大学教授，跑到山里面来搞农庄，很容易让人往知识分子的耕读情怀上靠，郭教授却直言并非如此，“我当时是希望找到一个人类合适的生存模式，都市我觉得不是一个合适的生存模式，但是现在的农村也不是。我想找到一个介于这两者之间的。”丰富，通畅，开放，闲适，这些理想都深埋在郭教授心里，成为景区，在郭教授心里是一个摇摆犹疑的收获，但让更多人知道和了解这里也是香草农庄需要的，“现在周末来的人比较多，还有上海、南京、杭州，北京、深圳来的也比较多。所以我就在讲啊，我们能够维持到现在就是奇迹。”

郭教授和他的“理想国”。

数年前，台湾东吴大学教授郭中一来到小团山，在那里建起协同住宅，种上各类香料和经济作物，新安晚报作为首家关注香草农庄的媒体，将郭教授的小团山比作合肥的普罗旺斯。时光荏苒，当记者再度来到被绿树掩映的香草农庄，发现这里其实并没有大片的薰衣草和花海，郭教授反复熏陶记者的是“生态农业”，他说媒体确曾误读了他，而如今他极力想要实践的“生态农业”，根本的目的是要在这种实践中寻找并努力踏上“故乡”这个听着无处不在又难以寻觅的存在。

发展中的系统

郭中一介绍，时至今日，生态系统已初见成效。原来只有荆棘的小团山上，光是鸟就有25种，种下去的植物，更是百种以上。起初取土挖的大坑，累积雨水成塘，没有人管过它们，却不知怎么就有了鱼虾螃蟹来安家。“可以大面积推广啊，而且大面积会更好，小的系统的话你的生态没有办法太丰富。比如说，你要达到多大面积才能够养一只老鹰，因为它是上层掠食者，下面要有多少动植物才能够养一只老鹰。譬如说，我可能要很大很大的树林，里面才可能会有兔子，能够不受人类的影响它能够生存。”

郭中一介绍，现在他就已经在发展第二个，在江苏淮安。“一个森林的生态系统至少要两千亩以上，那我们显然是不够的，我们只能维持一个小的。当然这里一个很大目的是做示范用的。”

“我们希望能找到另外一个系统，让大家能够吃一些健康的东西，我们用农场来直营这样一个餐厅，这是从生活开始慢慢改变。基础的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但是很多知识分子就是不愿意弯下腰来老老实实做事。”

体制外的书院

香草农庄的夏令营仍然在继续，现在郭教授也在办书院，书院的名字叫“中英书院”，“这是我外祖父的名字，他来这边看过，他说一辈子就想做这样的事情，可是他年纪大了，没办法做了，所以希望我能做起来。”郭教授的外祖父是很重视教育并且经常捐钱从事教育事业的广东梅县人。

中英书院有两个从深圳来的小女孩，郭中一介绍，深圳那边私塾很多，“不过我们这是书院而不是私塾，中国古代其实就有两个系统，一个是公学，一个是书院，其实从民国以来，我们有西方的洋学堂以后，书院都一直还在。书院对学生，你要看每个学生的发展，前一阵子，有些家长觉得孩子已经没救了，学校不收了，家里对他毫无办法，就送过来，那个孩子顽劣得不得了，你就很头痛，每天要对付这些。”

“我们这的书院就是完全离开教学体制的一个教学系统。”除了郭教授自己的两个儿子，书院还有一个在广州大学念了一年多之后来书院待了三年多的女孩，“现在这边很多事情她都能独当一面。她刚开始是个很不自信的孩子，在学校里她觉得同学都很功利，后来就有点自闭。到这边来才慢慢放开。”书院的学生来来往往，长短不定，“其实很多人走掉是因为家长，他看到孩子有改变，可是他最后还是想说，还要拿文凭。通常是周围的压力造成家长最后还是退缩。”

理想中的故乡

↑特色“台湾馆”。

←将“散落”的知识串起来。

↓郭教授和记者畅谈“故乡”

郭教授直言，面对外人，自己必须回答是“带着很多情怀来这做这些东西的”，“我们那时候在教英文，附近有小学校长就跟别人讲，他们为什么要教英文，是不是要污染我们的思想。”郭教授笑言现在回头想，都把这些事当笑话讲。前段时间，《中国新闻周刊》的一个新闻记者跟着郭中一采访了一个星期，他只讲了一个概念，就是故乡，“因为很多人会问我，你是不是落叶归根，其实老实讲我还没死啊，离那天还很远啊，怎么会想落叶归根这种事。”郭教授直言，落叶归根把这个想法给想小了，“但是他们愿意这样想也无所谓啊。我到这边来才知道我家族的这些事。我说大家都没故乡了，因为你的故乡早就被毁掉了。”

什么叫故乡，你到那边吃饭不怕吃到地沟油，这边的人跟你都是很亲近的，没有什么隔阂，你不要担心很多东西的，这才叫故乡。“现在大家的故乡都毁了，所以我们在做这件事是干嘛？重建故乡。建个新的故乡。这个故乡可以在任何地方，要符合什么条件呢？就是孔子说的——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这样的一个理想地方，就是你的故乡。”

郭教授表示，未来可能会做养老院，也正在筹备托儿所。“让我们能够对下一代做一些事情。” 

姚远 本报记者 蒋楠楠/文 王从启/摄

串起来的知识

没有学制，感觉自己学得差不多了想走就可以走，“没有文凭，就是看你自己啊，学习本来就应该这样的。”没有什么课程，当然语文能力要有，“所以让这些小孩子第一个是念唐诗，然后就看大量的儿童读物，文学作品。其实在中小学的时候做那些技术性的东西没有意义。最重要的其实是大量阅读，基本的知识库要大，所以一般读东西方的文学名著、科普读物。”郭教授也不会讲专门的课程，而是综合性解读，“唐诗里头有好几首都讲了洞庭湖，我就讲中国的五湖，中国湖泊的演变，洞庭湖最早叫云梦大泽，是现在的几十倍大，为什么到现在萎缩了呢，就跟它上游的开发有关系，水土保持差，还有就是圈地造田嘛。这也就是在讲生态的观念。”

郭中一直言，真正领会了就能把知识串起来，“后面还讲到山，王维的‘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太乙\’就是终南山嘛，中国认为山的头就是终南山，尾就是泰山，我就把这个画出来，从终南山到泰山，中间有哪些山，比如说有华山、秦岭、再一路下去，把中国整个山川系统画出来，通过这样的山川系统，把中国分成多少个地块，那每个地块的特色是什么，最早为什么建都在长安、洛阳，后来为什么到唐朝以后，长安、洛阳都不再成为首都，而是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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