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山游记

□ 张宏艺

周末与同事一同去外地爬天柱山，对于一个登过黄山的黄山人来说，恐怕难有刻骨铭心的感受吧。从天柱山回来一礼拜了，我没有写出一丁点儿文字，这对一个业余喜欢涂鸦且自诩的文人而言，实在是不应该。难道毫无一点感触吗？似乎又不尽然。

直到临去天柱山的前日，我还是犹犹豫豫的，处于一种矛盾的纠葛中。长期在故地从事繁琐的案头工作，头脑中难免有出走的念头，给心灵放个假，与大自然来个亲密的接触。而一放到现实中，总有这样或那样的理由牵绊，使得许多美好的愿望最终化作泡影。看来我已非青春年少。不过此次，在同仁的极力劝谏下，加之自身的主观努力，投入“徽州大论坛”这个热心弥漫且经验丰富的组织里，跟着大伙儿一路穿山越洞，抛下旧景，不管路途遥远，不顾头晕目眩，不怕长夜漫漫，竟真的一步一步地来到了天柱山脚下。

深知自个儿与真正意义上的文人是有很大差距的。出发前夜，见驴友在网上发出将天柱山拥入怀的期盼，于是我也有了冲动，渴望尽早一睹她的芳容。早年做学生时读过余秋雨的《文化苦旅》。他感叹天柱山的寂寥和荒芜，漫长的山道很少见到游人，未走一半的路就返回家，写就《寂寞天柱山》的名篇。想来是那时的天柱山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缘故吧。当然人家是文化大家，纵横古今，娓娓而谈，是我等所不能及的，但每个人的感慨却是迥异的。当我们到达游客中心大门口时，狭长的队伍异常喧嚣，一直拖到外面的广场上来。我们一行人被挤在其中，顿有被架空之感。“包里的面包都要被压成面饼了！”同行的吴女士幽它一默，大家无奈而兴奋地享受着，像一条蜷身蠕动的大蟒蛇，尽管缓慢，却一点一点地展示着希望。余大师笔下的那份寂寞，恐怕是再也难以寻到了。

驱车来到南大门，我们作了简单的会合，便开始攀登了。感觉这里的阶梯比黄山宽敞，也平缓许多。两旁修竹摇翠，红叶飘飞，耳边溪水淙淙，虫鸟啁啁，这样的季节，行走在这样的山间，一种难与人言的快感迅速漫布全身。行人上下穿梭，摩肩接踵，神龙既不见首，也不见尾，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催逼着你前进，不容你有丝毫的懈怠，想来有着“古南岳”之称的天柱山自有其独特的魅力，吸引着成千上万的游客满怀期待奔赴而来。途中，有不少的游客停下了匆忙的脚步，他们喝上几口水，嚼上点干粮，补充人体正能量，然后继续前行，又或是被一处奇异的景观所勾住，借助小小的镜框，将优雅的身姿嵌入眼下的大好河山中，回去也可炫耀一番，以不负此行。一路行行止止，我们也不知经过哪些景点，拍了多少相片，隐约记得有座天蛙峰，而后路过陈丹峰和天书峰，再是跨过牛马城，便来到了南关寨。抬头仰望，那高耸入云的峰峦，连绵起伏，或立或卧，各具情态，似乎在嘲笑人类的羸弱。想必“一柱擎天”的天柱峰也在其上吧，若是对着它拍个远景回去，天柱山也算是来过了。

望着道中老者晃动的身影，年轻的脚步岂能就此退缩。于是整整背包，向着顶峰吹起了冲锋的号角。遇坡爬坡，逢桥跨桥，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将身子虔诚地贴着大地，直追云彩，天和地就这样不经意地被连接起来。路旁的“象鼻峰”高高翘着鼻子，惟妙惟肖，让人称奇；“神秘谷”的石壁上镌刻模糊的文字，叫人迷惑；还有那“天外飞石”，总让人不由得伸出手掌，做一回大力士。进入“迷宫”，顿时漆黑一团，心里不免慌张，当你手脚并用匍匐着探出头来，重见了天日，方觉得光明的世界是多么叫人欢喜。身处“一线天”内，狭窄的缝隙仅容一人通过，望着头顶上仿佛危危欲坠的巨石，真担心它下一刻就会轰然倒塌，我们则光荣地成了天柱山一尊永恒的雕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爬到更高处，看到后继者们拉峭壁上的铁环艰难而上，不禁有了庆幸感。那旋即发出的串串丁零声声传入耳际，蓦然间缓解了游人多少疲累，消除了途中多少寂寥。最终当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来到天池峰时，已是午后1时了。对面那座凌空耸立的天柱峰清晰在目，它浑身石骨，嶙峋奇绝，如柱、如锥、如炬、如剑、如楼台，又如生花妙笔。“天柱一峰擎日月，洞门千仞锁云雷。”这是白居易在高歌；“屹然天一柱，雄镇翰维东。”这是朱熹在感慨；“天下有奇山，争似此山好。”这是李贽在赞叹……当我读着崖壁或标牌上这些古人的佳词雅句时，想到书中所言，犹恐未真，对天柱山便多了一份崇敬感。古时来天柱山的文人那么多，今儿个来了几个，我算其中一位吗？

返程已是熟径，少了初时的新奇。加之下坡，连蹦带跳地，迅速明显加快了。再次来到乘换中心候车时，从路旁的浏览线路图获悉，我们经过的地方只是天柱山整个景区很小的一圈，还有炼丹湖、五指峰、叠翠亭等诸多诱人的景点都没涉足呢。看来我们注定是要带着遗憾归去，倘若他日有缘再访，定要将它细细搜罗一番。

与吾同行的熟识者，皆是长我的三位女士，其中一位已入退休之列，就像游览天柱山一样，亦是一种缘分所聚吧。惊诧的是，有着严重晕车史的文弱书生，此次却在一种轻松畅快的氛围中结束整个行程。尽管这当中更多时刻是在赶路，是无言，却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在心中涌动，每每想起，都是美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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