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浙岭古道(下)

□ 陈 琪

在浙岭脊的古道边，有一古碑矗立着。康熙年间碑刻，碑高1.7米,宽0.77米,厚10厘米，正中镌刻阴文隶书“吴楚分源”，笔法刚劲有力，结构工整严谨，右下方刻阴文楷书，署名“云湖詹奎”。云湖，就是高湖山。据《婺源县志》载：“高湖山，州府（徽州）名山，县北百十里，接休界，前有湖，宽六、七亩，四时不合，山有湖而名，高湖山，山势险峻，逶迤清秀。昔邑人汪铭燕咏高湖山诗云：‘晴岚界断半天秋，雾锁山腰白银浮，无数小峰时出没，湖光万顷点轻鸥\’”。

距离古碑约十余米的山坡上有一座“堆婆冢”古墓，相传五代时有位姓方的老妪，长年在岭头设缸烧茶，免费供应过路行人。行人感其恩惠，路过她墓前都会拾石堆冢，越堆越高。历代骚人墨客登浙岭都到此凭吊。明人许士叔过此作《题浙岭堆婆冢》诗以纪念，中有“乃知一饮一滴水，恩至久远不可磨”之句。从那时起，驿道沿途，长亭短亭，方婆遗风一直未凉。

只是随着公路的开通，堆婆冢已经所剩无几了，但“堆婆古迹”碑在2013年6月被人发现，在岭脚村中一个茶叶初制厂后面一小路上，碑文阴刻，字口清晰，碑刻左上角断裂。碑文如下：“婆姓方氏，五代人，岭上烧茶济众，殁葬此。行人拾石堆塚，以报其德，故名‘堆婆石\’。里人詹珫志。《堆婆古迹》大清道光壬午（1822）岁次春月，万善庵主持僧善庆立。”

同春亭是个倚路亭，由青麻石条垒砌而成，东西俩门额上均有石头刻的匾，上面题有“同春亭”三个大字，匾额左边题“此亭自乾隆乙亥买山拓址凿石，迄今丑春告竣。避北风而就南囗。寒春回庶，于行人稍有禅尔云耳；又感亭隔旧庵邻武，息肩于此者矣，汲饮不便，后于亭东垒石墙并屋数椽，另置田租供茶济渴，凡此皆仰体先大夫冰心公未了之思，而免为成之者也。旧庵墙垣经先王父缔造，坚固所费不赀于今，以免飘摇，详碑记，不赘。乾隆丁丑年季春月漳村王文德立”，三个印章，前两个看不太清楚，最下一个是“王文德”的钤印。

从这段文字记载来看，此亭原是王文德之父“冰心公”所建，只是年久失修，王文德在乾隆丁丑年重修此亭。据《武口王氏金源山头派宗谱》中的“漳溪世系”里考证王文德之父，名为王士镜，字明远，号冰心。文中的“冰心公”正好与此吻合。王士镜字明远，号冰心。由贡生考授县丞，敕授修郎，以子贵诰赠中议大夫。王文德原名淳，字晋三，号衣园。附贡生，官山西平阳府同知（正五品），历摄万泉、介休、霍州、隰州、沁州诸郡，署平阳府事（正四品），乾隆丁卯科内监试官军功加一级，诰授朝议大夫(从四品)。著有《衣园诗草》。

在一块道光四年申甲年（1824）盈秋月立的《奉县正堂示禁》碑刻上，我们读到了这万善庵的一些蛛丝马迹。古碑为婺源县正堂禁示，碑刻“据僧德成禀称，浙岭头万善庵，通衢要道，行旅络绎，尚建亭宇，冬汤夏茶，捐济旅众。前朝乾隆四十四年，王氏兴众将浙岭大路食字一千二百五十九号山场公输入庵，长养树木，以藉济荫行人，一可备修庵用，实为功德善果，诚恐日久废驰，或有不肖觊觎盗砍，或借甲毗连越占，是以僧禀前情吁示奉，以凭给示勒石，仰该地方人等知悉，毋许不法之徒入山盗害。不得借此越占，如敢故违，许该主持指名赴县呈究”。其实，吴楚分源古碑、万善庵、同春亭、堆婆冢都在岭脊右侧，她们相距不过数米。而里人詹珫是岭脚村人，岭脚村，詹姓建村于浙岭脚下，已51代。万善庵一直由婺源县岭脚村和休宁县梓坞人维修，直到1991年两个村还对它进行最后一次修理，至今维修墨迹保留在风雨飘摇的万善庵柱子上。

浙岭历来为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冲。咸丰五年（1855）二月二十六日，太平军一部自花桥经浙岭到清华攻下婺源县城。同治三年（1864）三月自天京撤出的太平军，一路经婺源去德兴，在浙岭击败了民团的阻抗。村中老辈人也说过，当年叫“长毛”的太平军经过浙岭，七天七夜人马不断。周边的山里，有许多用石块垒建的石棚，据说是当年逃“长毛”时临时的住所。

《徽州婺北镜心堂重修浙岭征信录》除了前言，后面依次是募集的地方、单位或个人、数量，修理的具体项目、造价与费用以及收支平衡情况。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有全国各地募集单位或个人，地方有远的有上海、香港、四川、杭州、广东、兰溪等地，近的有屯溪、思口、凤山、汪坑、樟前、凤腾、梓坞等地，外省有如新安会馆、婺源会馆以及茶庄、布庄等等，每一处都有一、二个负责人，总共21处送到大洋柒千叁百拾四元。在修理项目中有平整路、修石塝、做茶亭、置亭产、印书刊、购工具以及工资、造价、工程量、总支出。19个项共支出大洋柒千叁百贰拾五元，透支部分由镜心堂补贴。好事难做，好事做好，如何做好呢？我看这份《徽州婺北镜心堂重修浙岭征信录》就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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