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几封“家书”看国民党“第三战区”对日作战情况（一）

□ 鲍飞立

日前，笔者在黄山市业余收藏爱好者刘百林先生家中，见到了一些其多年前从歙县乡下收取来的民国徽州民间旧手札。内容为解放前曾在国民党军队中担任军官、老家在歙县坑口乡瀹坑村的张如波写给其亲表弟方天生的书信。

这几封书信，是张如波在民国27年（1938年）至民国37年（1948年）十年期间，先后写给其表弟方天生（五封）、妻“维秀”（一封）和其“姑父大人”（一封）的。因纯粹是家信，具有很高的真实性、私密性，可信度非常强，具有一定的历史和社会价值，对了解和研究当时的社会状况、时局发展和人民生活情况，特别是抗日战争时期“国军”对日作战的真实情况，十分宝贵。

欲了解事，先了解人。从这些手札内容来看，张如波大约于民国初年（1912年前后）出生在皖南徽州歙县南乡农村，家境一般，很可能是普通农民子弟，但起码受过初中教育，文化水平尚可，尤其在私塾读过书，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楷书更佳。其于民国25年（1936年）左右结婚，并有一女儿，妻子名“维秀”（不知姓甚），也有一定文化，知书达礼，操持家务。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抗日战争全面开始。1937年冬，淞沪失守、南京沦陷后，国民党军队大撤退，第七战区长官司令部（司令长官刘湘，后刘湘于1938年初病死，第七战区合并到第三战区）和第三战区长官司令部（司令长官顾祝同）先后迁来皖南徽州，分别驻扎歙县岩寺和休宁县潜阜；第三战区前敌总指挥部（司令长官薛岳）驻扎屯溪阳湖（后迁高枧），第三战区兵站总监部（参谋长徐仙来）驻扎屯溪三门呈，“兵站总监部直属第二支队”则驻扎歙县徽城镇（县城）。为了扩充之前对日作战中损失的兵员，国民党军队内迁徽州后立即进行了招兵工作，开展了入伍宣传动员。

据1990年版《屯溪市志》载：“抗日战争初期，为抗击日本侵略者，爱国青年踊跃从戎，抽丁入营”。张如波也就在当年这种抗日救亡热潮中，大约于1938年春在歙县徽城镇参军，加入了国民党陆军“第三战区兵站总监部直属第二支部”（张如波写信所用此文头竖写公文信笺）。或许是其文化水平较高，字写得较好，被任用为排级军官，经常随部调动或出差各地，“薪金甚微，实有个人生活不堪维持，负累家庭”，其从外地汇款给老家妻子都“实在是汇不起”，妻子在等不到汇款时无奈只有变卖家中破锡器来维持生活。

其经常“奉令押运军米送往前方”，一路颠簸，十分辛苦。内心“诚有……告长假返里不干工作又不想要困苦到何程度”之矛盾心态。加之其为人老实本分，不懂旧时官场、军界逢迎拍马、阿谀奉承那一套，“自抗战离乡”，“在军界有年”始终只是一个无职无权的普通低级军官，既没升官，更没发财，甚至连为亲表弟方天生在军界“代谋位置”这并不十分困难的事儿都办不成，连连自叹“实在令人惭愧”！

抗战胜利后，民国34年（1945年）9月，“第三战区”撤销。张如波随军调往上海驻扎，大约于民国36年（1947年）7月被“奉命裁编”，退伍离军。其“在沪赋闲”，“多方借友人处居住”，“寄人篱下”，“多方托人求谋”工作，“无奈沪地人浮于事”，未找到“饭碗”。于是就经商做点小生意，却于民国37年（1948年）1月“经营欠善”，结束在沪经商生涯，于是年2月返回老家歙县南乡瀹坑，与妻女团聚，“株守家园”，至于出外“谋事乃遥遥无期”矣。其在沪自找工作期间，还仍在“竭尽绵力”，为其亲表弟方天生“代觅工作”。无果，乃“函告”方天生“千万不可轻易来沪，徒受无谓之异乡痛苦耳”。后方天生仍执着地于民国36年（1947年）9月赴沪并于当月去江苏苏州市寻找工作。张如波于民国37年（1948年）2月去函方天生，真诚地劝告他“倘在外若一时难以有可靠工作，还是返徽再另他图。”终其前半生，其在上述手札中也自我总结，感叹道：“追溯浪游十数余载，不但建树毫无而两袖清风，真乃枉为一世人耳！”“碌碌庸庸……毫无善状。”

至于张如波在民国37年（1948年）2月以后乃至解放后的人生经历，笔者不得而知。但如果他能长寿到2005年9月左右，作为一名为抗战做过贡献的国民党“抗战老兵”，应该能获得一枚由国家颁发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纪念章”。但愿这位有着“徽州人”传统性格、讲究亲情关系、待人接物礼貌有加、温文尔雅、忠厚诚实的老人和他的后人们家庭幸福、生活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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