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感悟 深广的内存 读毛士云《心灵的内存》札记

■吕达余

毛士云先生这本散文集《心灵的内存》，写了很多的人、很多的事，也有对一些世象的评说，其实都是作者人格心灵的坦露，都是作者内心的沉淀。书中并没有什么宏大叙事，但在生活的琐事与个人平凡的经历之中，作者却能感悟出人生的真谛。

该书第一辑《人生的成本》，开头是两篇小故事，写了一对收废品的年轻夫妻，一个在巷口摆缝纫摊的下岗女工，他们都靠自己的努力，摆脱了生活中遭遇的困境。这些小人物的故事，说明生活的成本原本是不高的，压垮我们的往往是对生活过高的奢望。在这一辑中有两篇是写菜肴的，一篇叫《茨菇的味道》，作者起初不喜欢食茨菇，嫌其口感不佳，对乡下表伯父屡送而生烦，然而后来感悟道：“在我看来，茨菇似乎是一种带有诗性符号的蔬菜，需要鉴赏，需要品味，才能吃出生活的情味与意味。”而在描写香椿头的这一篇中，也有一行类似的文字：“香椿头，虽然不一定是江南的第一缕春讯，却是江南人春季餐桌上的珍馐；更重要的是，江南人希望从香椿头里品尝出春天的滋味，似乎在咂嘴的瞬间，在嘴角就留下了江南春天的气息。”充满了诗意的生活，能增加生活满足感，不是吗？

《说从容》是第二辑《心灵的内存》中的一篇，从旅行中游客的乱象，发现我们已经失去了从容：“从容是一种‘慢’。我们不习惯‘慢’，所以我们没有从容。其实，我们没有从容，是因为我们把目标和结果看得太重，太急功近利，只顾眼前利益，眼里只有目标和结果，根本就不考虑什么过程。没有过程，哪里会有从容呢？”可谓直击当下人的内心。电脑内存太小，机器运转不灵；人心内存太小，社会多有怪象。在《种植善良》一文，作者指出：“种花，只能美化环境；种植善良，才能美丽心灵。”但种植善良、种植美好，是需要心灵内存的，如果让自私与私欲占满内存，我们的心灵就窄小了。作者对我们发出劝诫：生活的成本可以少一些，而人生的内存却要大一些。

第三辑《站在棠樾牌坊下》，收入的都是旅游的篇什。作者游西湖时写了一篇《楼顶上的西湖》，但写的却不是自己游西湖，而是写他住民宿时遇见主人夫妇，自述他们在杭打工多年，因为忙于生计，在自家楼顶即可见的西湖，竟从没有去观赏过。作者在文末说：“对旅行者来说，杭州是旅游的天堂；而他们辛辛苦苦日复一日地打工，风景近在咫尺却从没有去过，不知他们在楼顶上向旅客指着北面隐隐约约的西湖时，心里有没有想过或者是怎样想的呢？”其实，这是作者在替他们想了，把心的柔软呈现给了我们。作者在游歙县棠樾村时，面对壮观的牌坊群，没有慨叹古村落悠久的历史，大家族的荣辱兴衰，而是“心旌鼓荡，感怀不已”于“从贞节牌坊上，我看不到古代棠樾村女人的甜，看到的是悲是苦，是血是泪”，“与其说这‘一绝’反映了那个时代徽派建筑的特色，不如说是封建思想在徽州这个地域开出的‘圣洁’的花，结出的‘完美’的果”。此时的作者是激愤的，文字竟有了鲁迅的笔意，表现的还是作者内心的柔软。

第四辑《读书是一个人的事》，是关于读书的文章。相比于了解作者读了哪些书，我更想知道作者关于读书的观点。在《吃与阅读》一文中，作者将读书与吃饭相类比，精神大餐如名著固然要读，但快餐与小吃亦不可无。对于不少人不屑的快餐文章，作者如是说：“它只讲一个最多两个问题……我们很快就能理解它，消化它。如果它里面掺一点有趣的花絮，我们能获得某种愉悦；如果它带有一点哲理意味或者温馨，往往能打动我们的心灵；我们在愉悦的同时，还会得到某种联想、启示。这样的精神快餐，吃起来岂不快哉！”“我一直认为，除了应试，除了专门研究，对平常如我者而言，读书一般都有很大的随意性，高兴起来，或者对我的口味，可以一口气把它看完，甚至多看一遍、两遍。”各人需求、性情与秉性不同，读书岂有单一的模式？另外让我注意到的方面，是作者对读书有自己的见解。《关于时间》是说读卡耐基的，卡耐基说：“一个人事业上的成功，只有百分之十五由于人的专业技术，另外的百分之八十五要靠人际关系、为人处世的技巧。”作者不同意此说：“从积极意义上讲，构建良好的人际关系，固然是一个人成功的关键。但是，一个人如果放弃自己赖以生存与发展的优势、长处及专业技能，把百分之八十五的精力和时间，用来处理、调节和周旋人际关系，会浪费许多宝贵时间——要知道，卡耐基自己也是一个非常惜时的人。”

这本散文集，共有六辑，余下两辑是《别让泛娱乐化消解责任》《一定要刷新自己》。前者是文化随笔，多有对文化现象的评说；后者则多为世象评论，皆多有可圈可点之处，都善于以小见大，由此及彼，阐发独见，启人思考，予人教益。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读一读，所谓文如其人，由文而知毛士云先生之学识与心灵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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