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九根半指头

那是一双布满青筋的粗糙的手，手掌上满是裂纹和老茧。那双手从没停止过劳作，日日夜夜，忙忙碌碌了大半辈子。她用这双手，养育了六个子女——她，就是我的外婆。

外公去世得很早，那年外婆刚过不惑之年，从此留下她独自一人辛辛苦苦地拉扯六个子女。如今，子女们个个都已成家立业，外婆终于可以安享晚年了。可她仍不辍劳作，习惯劳碌，她自己说：一闲下来就会浑身不舒服。现在外婆跟着舅舅住在城里，年逾古稀的她完全可以清清闲闲地过日子，但她仍然经常帮子女们做家务。“做到事情才舒服，属牛的就是这个命”。外婆经常这样讲。

那天，舅妈不在家，外婆一个人忙碌着。她默默地把成堆的衣服收集起来，用那台和她一样年迈的半自动洗衣机洗衣服，一件一件地把衣服放进去洗。洗衣机嗡嗡地唱着歌，偶尔伴奏着哗哗的水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件一件干净的衣服被晾晒了出来，忙碌了半天的外婆吃力地撑着腰。她一上午没停的站在洗衣机旁，还不时地奔来跑去，就算稍有一点可以坐着休息的时间，她也不闲着，拿起针线缝缝补补或是把洗好的衣服拿出来去晾。

就在最后一批衣服脱水时，眼看上午的劳动将要圆满结束，外婆竟忘了关掉洗衣机再把衣服从脱水桶里拿出来，而是直接伸手进去。那一件件衣服把外婆的右手缠住跟随滚筒摇晃着，外婆惊恐地把手往外拿，只听得一声撕裂，一片血迹立即滴洒开来，外婆艰难地把手扯了出来，那截断掉的手指还藕断丝连地坠在无名指上，滴滴答答地滴着血……

事情是外婆后来住院时给我们讲述的。发生的当时，我正在家里写作业，听见妈妈扯着嗓子在楼下叫我，我飞奔到楼下，跟着她跳上一辆出租车。一路上，妈妈始终攥着拳头，显出焦虑的神情。我虽有种种疑惑，但预感得到情况非常不妙，没敢多问什么。来到医院后，进入急诊病房，我看到了靠着墙边躺在病床上的外婆，她一只手臂放在眼睛上，把头偏向墙面，那只受伤的手搭在床沿，血还在浸着。外婆头发花白，有些凌乱，表情十分痛苦。“外婆！”我靠拢床边，叫了她一声，外婆微微侧了一下头，微微动了一下眉毛，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你怎么来了！”我想安慰她几句，可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一个月后，外婆出院了，手指包着厚厚的棉纱，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手指康复了，无名指只剩下了两截，“指头”上颓颓的，拆线的痕迹清晰可见，像是香肠打过的结。

当我偶尔拉起那只粗糙而又青筋暴露的手时，总忍不住要看看那只有两截的无名指，感觉怪怪的，酸酸的。我想，这下外婆该闲下来了吧！

阳台上，一阵轻风拂过，一排晾晒整齐的衣服，随风起舞，像只只蝴蝶。一股淡淡的衣服清香飘了过来，一双粗糙的手，还是那双长满老茧，闲不下来的九根半指头的手！把一件又一件衣服慢慢地收拢，旁边凳子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豆腐块”。

哎，属牛的外婆，真牛！

绵阳第一中学初二（5）班 冉凌霄

指导老师 赵菊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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