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碗汤浸泡的生活

要说连界人靠一碗汤活着，这话一点不为过。四川威远县连界镇人口中的汤是“好香好香”羊肉汤，它能把连界人肠胃灌满。

母亲告诉我，她还是垂髫孩童的时候，就喜欢连界羊肉汤，至今仍然，“几十年了，胃子都快被羊肉汤泡得要长出青苔来了。”我笑着接过话头，“即便长出来，恐怕也是山羊喜欢吃的青草吧。”其实，母亲只是连界“羊肉汤一族”的一分子罢了。

在连界，随便走一家羊肉汤馆子，店面不过二十来个平方，三五张桌子慵懒地摆在里面，一个被岁月烟尘熏得黝黑的曲尺形灶台上，架一口硕大的鼎锅，锅里滚沸的羊肉汤，欢腾地跳跃着，羊肉特有的香味从此弥漫。顾客来时，老板在案桌上将煮熟的羊肉切好，用漏勺装了在汤锅里烫热，盛在碗里，冲上汤，热腾腾地端来，就可食用了。作料得讲究，芫荽是必不可少的，葱花香气不够，会影响品质；辣椒要炒过，要的就是那股焦煳味。当然，有的人喜欢鲜海椒的清香味，切碎后拌上晶亮晶亮的蒜泥，自然又“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连界羊肉汤的吃法必须得“很连界”才行，否则是配不上“连界羊肉汤”的名号。最具特色的要算干蘸了，将各种佐料与放在桌子上的味精和盐胡乱搅拌，就万事皆备了。切忌放酱油之类的流质型东西，那太缺乏豪迈劲儿，不是连界人的做派。用筷子拈上一块刚烫过的羊肉，在干佐料碗里打上一个滚，肉片上捎带些许佐料，送入嘴中，味儿十足。

“穷人吃肉，富人喝汤”在连界流传甚广，而喝汤，是需要用心品的。乳白的汤汁，羊奶一般，撒上绿色的芫荽菜，香气就会往你鼻孔钻，胸腔撞。美美地喝上一口，惬意能通彻肺腑。美味的滥觞在于那锅好汤。熬汤很是考究，原料主要是羊肉和羊骨，作料需备上老姜，按照民间说法是“羊肉加姜，香过七里八乡”。羊肉煮熟后，用羊骨继续熬，一锅好汤便大功告成。老板说，熬羊肉汤时适当加点猪骨，味道会更别致，但要把握好度，否则两味相害，令原汤失去品味。碗中的汤是不能见底的，肉也需要养着。食客需续汤，会大呼：“老板，冒汤！”单这个“冒”字，就把连界人的豪爽劲儿勾勒出来了。不续汤是不能叫连界人的，至少也是吃法不地道。

俗话说“牛肝马肺羊肠子”。在连界喝羊肉汤，一腕汤中除了羊肉还得加上羊肠羊肚之类的杂碎，如果再叫上一碗羊血，那感觉就更好了。羊血是好东西，营养丰富，口感细嫩，入口即化，又有食物中的“清道夫”之说，实在不可放过。连界的羊肉汤馆是少不了粉蒸羊肉的，那蒸笼小得可爱，笼中只放几片羊肉，蒸上几分钟就食用，要的就是那种鲜味，而时间长了，会毁掉鲜味的。连界羊肉汤很送饭，汤足饭饱之后，轻轻一个饱嗝，送来满嘴余香。

连界的山，连界的水，孕育了美味的连界羊肉汤。满山遍野的青草，养肥了连界的山羊，而连界本地的山羊，熬制出来的才是正宗的连界羊肉汤。连界山羊吃的是绿色食物，肉系上品，香而不膻，厚而不腻，经得起咀嚼回味。你还别不信，许多外地人来连界开羊肉汤餐馆，用外地羊的肉，结果几乎无一例外“败走麦城”——连界人的胃口是为连界本土的羊长的。

说连界满街飘满羊肉香，一点也不夸张。连界羊肉汤餐馆多，食客更多。遇到家有贵客，连界人会毫不犹豫带你去街上一家羊肉汤餐馆，这是最高的礼仪了——因为，属于连界本土，最令连界人称道的，唯有连界羊肉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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