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书记桑农

我偶尔写点读书随笔，或是即兴，或是应景，开始并没有出书的打算。大约七、八年前，收到董宁文兄的手机短信，让我把已刊的文章编个目录给他看看，说是有机会代为推荐出版。我当时颇为兴奋，因为宁文兄主编的《开卷》杂志和策划的“开卷文丛”在读书界影响很大。他曾送过我“开卷文丛”第一辑，十位作者大多是文学史、出版史上的知名人物。他能想到我，真是荣幸之至。目录寄过去，一直没有回音。其间，我们好像见过面，但我没有问过此事。分量不够，这一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又过了两三年，宁文兄发来电子邮件，说正在酝酿一套新丛书，要我自编一册，把电子书稿寄给他，和出版社谈选题时用。我的兴致又被调动起来，连夜动手，挑选篇目，并取了个古雅的书名，尽量弄得像那么回事。一段时间之后，宁文兄回复：策划方是排上了，出版方却未通过，因为我“没有名”。他表示遗憾，说了些抱不平的话。我连忙表示没关系，出版社是要卖书的，作者“没有名”，书自然不好卖，亏本的生意哪里能做？况且，我岂止“没有名”，文章也欠火候，落选是在意料之中。

此后不久，我的一册小书在广西师大出版社出版，自己觉得有了一点编书的经验，便主动编了一册读书随笔寄给宁文兄。《开卷》专栏“开有益斋闲话”里对此有记载：“二○○九年十月十日，桑农从芜湖发来网信：‘……长假期间，遂将近年来发表的尚有点意思的读书随笔编了一部书稿，书名、辑名和编排上花了点心思，附件寄呈。我一直都想出这样一个小册子，可以和朋友相互交流。如有合适的出版机会，还望鼎力推荐。\’”

二○一一年，宁文兄策划的“开卷书坊”第一辑由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他又来信表示遗憾。原计划一辑十本，出版社最后签发时，担心销路，决定只印八本，撤下两本。而我的那本，正在被撤下之列。我当然感到惋惜，但同时也暗自庆幸：因为那本读书随笔已转交另一家出版社。我当时没有在意，将繁体简体的版权都签了。要是这样的话，就必须与他们协商版权转让事宜，那会很麻烦。

宁文兄又说，不要失望，接下来还将推出第二辑，他会继续争取。我感谢之余，下决心另编一册能代表自己写作水准的书，再做一次努力。如果仍然不行，只好自认能力有限，不再麻烦他了。可这一回，总算如愿以偿。去年八月，接到宁文兄的通知，《读书抽茧录》一书已正式入选“开卷书坊”第二辑。我于是增补了几篇新作，写了一则题记，随即与上海辞书出版社签订出版合同。目前，已看过校样，估计五月份即可面市。

算起来，这是我出版的第四本读书随笔集，可从出书意向看，却是动议最早的一本。近些年，出版界颇为繁荣，出书不是什么难事。再说我已是一大把年纪的人，出本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这里拉拉杂杂地从头说起，是因为这本书对我而言，的确是几经周折、来之不易。尤其是宁文兄不厌其烦、持之以恒的推介，着实令我感动。按世俗的看法，我与他并没有特别的渊源，不过是普通的作者与编辑的关系。我不知道他何以看上我的文章，也不清楚他为了出版我的书做了怎样耐心的工作。我不能想当然地去叙述他那边的情形，只能如实地记下我这边的经历。细心的读者，或许会从中感觉到我此时的心情，会感觉到一位作者遇到这样一位编辑是多么幸运。——倘若如此，这篇文字就没有白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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