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散记（三）

□ 凌 亮

管 家

昨日和三姐一家驾乘两辆车回老家走亲戚，本来第一站是要在二哥家吃中饭的。因为三姐的女儿、女婿上门给舅舅拜年，新女婿上门，正儿八经是要热情招待的。可嫂子人在芜湖，同在一村的二哥的老婆姨夫的儿子初六要结婚，二哥正在他家当管家，这饭局就灵活机动改在附近一个村庄的二姐家了。

二哥是现在村子里的管家之一。先前我不知道他年纪不大为何对这份差事感兴趣？按他的话说，这份差事村子里总归要有个人做，如果一个村子里做红白喜事还要到外村请人来当管家，那不是笑话？于是，他就开始学着做了。在我的记忆里，村子里哪家有个红白喜事什么的，要请来管事的都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长者。比如，我的父亲、老陈爷、生产队长，还有我的一个表叔。自从我的父亲、老陈爷、生产队长去世后，这管家的差事就是我的表叔在干了。但我这个表叔做事比较拖沓，一日三餐又似乎爱喝点小酒，在大家看来，他做管家的威望似乎不及前辈们。我二哥是不是在这个时候想起该要继承父亲的衣钵，我没有问他。去年，我在四姐的女儿考大学办升学宴的时候第一次看见他以管家的身份在忙而不乱地吩咐着一切时，我感觉他还挺老练的。其实在这之前，他已经当过好几家的管家了。这个我却不知道。

在我看来，管家这份差事并不好做。一是自己首先要有这方面的业务知识和能力；二是要有高超的随机应变的艺术。婚丧嫁娶、筑屋乔迁，在农村都是顶大的事，一个细节处理不好，不是得罪人，就是添麻烦。所以，管家的业务知识和能力要强。二哥能写一手不错的钢笔字，能对血缘关系、辈分等级、座次安排分得一清二楚，这个基础是颇受东家认可的。另外，二哥脑子活，手脚又勤快，凡事为东家着想，这也是东家喜欢的吧。一个好管家，能为东家分很多的神气，还有，诸事安排得好，要节约一些财力。在农村，再有钱的人都是很惜财的，因为十块八块，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从来都是自己挣的。

二哥今个儿给他的老婆姨夫家当管家，初八堂哥的女儿出嫁，那边正催得急，这在我们村可都是免费的。所有红白喜事邀请的人，在我们那都叫帮忙的人。请人帮忙，管吃管喝，就是不管工资，也没人计较，为何？一句话：谁家大小没个事呢？

立 春

昨日两餐酒，夜里昏昏然。用侄儿的网卡上网，简直是催眠。不如睡去。一觉醒在半夜里，辗转，愈发清醒。索性开灯读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一本旧书，翻过多遍，好到可以相知，相吸，可以做心中的引路人。于是乎？看到东方之既白。

6时左右，爆竹的一声脆响，将我从书中震到人间。心想，这谁家办好事咋不选在明天初六？后问二哥，答曰：今日立春。乡下人按农历生活，二十四节气了然于胸。什么节气做什么，他们清楚得很。比如这立春，不管它“年里立春大似年，年外立春不值钱”与否，都有放爆竹迎春的习惯。我多年不居乡下，这些已经忘了。可心中有时感到骄傲的是自己曾经在乡下生活很多年，一直念念不忘的也是故乡的山和水。我来城里生活十多年，尽管城市文明遮蔽了很多天然的东西，但故乡的原风景在我的记忆里却是十分清楚的。可以这么说，给我一张纸，我能将故乡的老屋、小河、机耕路、群山、田野八九不离十画下来。我太熟悉这些风景了。

今日立春，意味着大自然的春天来临了。春天是属于大自然的。前几日气温高，小区里不知是谁家的画眉试了试嗓子，就那三两声，婉转动听得让你不得不佩服这鸟儿就是唱歌的料！联想到人类，有些人生来就是个天才。学不了的。

故乡的地势处于低洼盆地，四周群山环抱，气温较之县城，低个三四度。春天也似乎来得迟一些。我洗漱完毕，一个人出门四处走走。大片稻田荒芜着，自留地里灌木丛生，空地上的小草尚未醒来，点缀其间的尚有几块油菜、萝卜地。那么几块绿是我们眼见的少得可怜的春色。其实也用不着叹息，一切生命都在泥土里静悄悄地孕育。大静，才有大动。数日之后，你再来看，莫不是：面朝原野，春暖花开。

中午，我们抵达县城。回家放下包裹第一件事，走近厅前的花草，一日不见，十余枚兰花竟显绽放之意，贴梗海棠上的“绿翡翠”似乎也长大了一点点。真是一室皆春气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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