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愿免职”里的戏剧成分

11月13日的《南方周末》，题为“申请免职”的深度报道引起了我的兴趣。细读之后，有话要说，不说不快。在政治体制改革已涉深水区的当今，这个报道非常及时，向人们展示了基层官场矛盾的多样性与复杂性，让人们看到了这里的众生相与其严峻的生态环境。

“自愿免职”，字面理解似乎通俗易懂，却极少应用，因为这在政府机关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然而最近，河南省中牟县却实实在在上演了这出涉及人员众多的大戏。该县位于河南省中部，人口68万人，辖11镇6乡。超职数配备的干部多达280多名，由此被上级要求在2016年底前将其“消化掉”。按惯例，对“消化”对象进行集中谈话，深明大义之后再下发“一张纸”就搞定了。然而，中牟县这次却不敢。因为“几个月前中央刚刚发文，要求各地停止过去任免干部的土政策，不允许搞五十一刀切，但中牟还要搞，又怕将来上面查，所以让大家自己写免职申请。将来他们就没有责任，可以说是我们自愿的。”(引自《南方周末》)

是的，确实为难中牟县主政人员了。一要按时消化超额职数，二又不能像过去那样“一刀切”，三还希望被“消化”的人心服口服，把对这个县的影响降至最小。他们就想出了这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对策，逐一找相关人员谈话。这是一个非常微妙的做法，没有红头文件，即便上级调查，检举人也是空口无凭。在谈话过程中，召集人的语气提醒与神色暗示都能够发挥作用，被谈对象只能乖乖就范。当然，这种一对一谈话本身就值得商榷，颇似解放前夕的地下党接头，充满了神秘感。尤其风趣的是，分明是“组织上”要“消化”你，偏偏“组织”又不肯显山露水，反而要让被“消化”对象白纸黑字写出“自愿免去现职”，并在签字画押，以示无诈。

让“领导”始料未及的是，这些“消化”对象固然没有决定他们自己命运能力，却拥有话语权，他们可在记者面前袒露心声，也就是发牢骚。不难想象，由此将在该县引发怎样的震动。从负责这次谈话的有关人员在记者面前的表现不难预料，这件事将暂时搁置，却又必须按时完成“消化”，真是难乎其难！事实上，中牟县干部职数超编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更不是绝无仅有，一个市配几十个副秘书长、一个县配十几个副县长、一个局配七八个副局长，屡见不鲜。问题在于：“为何中牟要求这些年届五十的科级官员自愿退二线？多名受访官员介绍，是因为中牟县现有科级官员太多，等着提拔的人也多。”（摘自《南方周末》）

至此，有人以为类似现实剧会像过去一样，风声过去，即可死灰复燃，永无止境。我却并不这么认为，刚刚闭幕的十八届四中全会，已将全面推进依法治国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其中就包括建设法治政府。政府建设一旦真正进入法治轨道，想必机关非领导职数与领导职数的名额，也将以法规形式细化，做到有法可依，那时，谁还会斗胆超职数去提拔干部呢？坚信这一天绝不太远了。

韩步华（机关工作人员、芜湖知名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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