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风筝葫芦交响乐我们的故事

女儿从南通买回一盒精致的风筝哨。翻开彩缎面的包装盒盖，里面是两只半个鸡蛋大的小玩艺儿：红盖蓝身，盖用优质木料精雕细刻而成，中央刻有一条细长的进风口，粘在半截小葫芦上边，细白线网将哨身紧紧兜住。你若用手指捏紧哨身，将盖朝下，进风口向前，手在身边快速向前甩一个弧形，它便会发出“呜——”的一声清脆、悦耳的响声，这便是风筝哨，在我们老家叫“葫芦”。

老家在江苏南通所辖的一个县，东临黄海，南望长江。也许因为离海不远，每年冬春季节，不时刮起东南风，似乎是海风向陆地的延伸。这时，别看地面风不大，离地几十米高处，风却大而平稳，应不小于五级。听大人讲，这叫天风。这种风势最适合放风筝，放开几十米放飞用的线绳，拉着风筝助跑几十米，等风筝接到天风后，就可慢慢地、一段一段地放线，风筝便会稳稳地挂在天上。

老家的风筝属全国四大风筝流派中的南通板鹞。它不同于其他流派之处，主要是带风筝哨，也就是葫芦，放到天上会发出美妙动听的响声。由于带葫芦，风筝比较重，须有四五级风才能放飞。一个直径两米的九串连风筝，上面可挂一百多只大小不同的葫芦，大的比大碗还大，通常只挂一只，其音低沉，如同乐队中的低音大号；小的就像女儿买回的这般大小或稍大点，音色明亮，在数量上是主体，宛如高音部的长笛和小提琴群。当然，中间少不了过渡性的半大葫芦，比搪瓷茶缸大一些，一般用四只，犹如中音乐器中的圆号，音色圆润浑厚。讲究者还常用白果即银杏等硬果壳雕制成排哨，哨体细小，声音高而尖锐，穿透力极强，当如短笛。风筝多于黄昏前放上天，两米直径的风筝在空中看上去只有烧饼般大，上百只葫芦齐声作响，宛若一曲瑰丽的交响乐。风筝在天上“演奏”一整夜，翌日晨日出胎，风筝上的露水吹干了，再收回家中。

这种风筝是大人们放的，我们小孩只能放直径七八十厘米以下的中小风筝。我上小学四年级时，由于对九串连风筝心仪已久，竟无师自通，一边琢磨一边干，硬是将五十几根竹蔑拼扎成一个这等大小的九串连；九串连又叫七十二，其造型为中央一个大八角，周围八个小八角，角角相连，总共72个角。这种造型糊上纸后，有16处留空，我们叫风门。放到天上，虚实交错，明暗相间，雍容华贵，十分好看。所以，它是老家人们最喜爱的一种风筝。我的小七十二，挂上了6只如小孩拳头般大的葫芦。亲手做成的风筝放上天后，虽不及大人们的风筝高，也不如他们的葫芦响，但我和小伙伴们都很满足，那种快乐是刻骨铭心的！

人老了特别思念故乡，退休后，为找回童年的快乐，我在十三年中扎了19个风筝，或自己留存，或赠送亲友。这些风筝，一半多为南通板鹞，其中有传统的造型，也有我新近的创意，全都挂上了自己刻制的葫芦；另小半为北方软翅风筝，花鸟虫鱼四类题材全有，也挂上了南通风筝特有的葫芦。这中间，我特别钟情于一个直径85厘米的七十二，它是我退休第一年扎的第一个风筝，曾一度取名“通鹞芜翔”。之后，四次改扎重画，最后定名为“鸟语花香”，上面画有桃花丛中的皖南民居、朱栏翠笔和在祥云中翱翔的九种飞鸟。这一画面，寄托了我对大自然风光的向往和眷恋，也表达了我对芜湖这第二故乡的一份情爱。在这个风筝上，共挂了36只小而轻的葫芦，最大的一只直径7厘米，最小的1厘米多，其分组音高大致上组成一个七和弦。每当遇有四级以上的风，我和同伴一起把这个风筝放上天时，只只葫芦嗡嗡作响，我终于找回了记忆中故园的风筝葫芦交响乐！

周宝莲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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