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花,到三四月间,桃李藤萝兰草枝朵,你唱罢我登场,轰轰烈烈,不留余地。《镜花缘》中将花分为师、友、婢三个等级,对芙蓉和月季的分类有道:“芙蓉生成媚态娇姿,外虽好看,奈朝暮落,其性无常,如此之类,岂可为友?至月季之色虽稍逊芙蓉,但四时常开,其性最长,如何不是好友?”
是的,姹紫嫣红之中我独爱那“曾陪桃李开时雨,仍伴梧桐落后风”的月季。没有牡丹“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的倾国倾城,没有菊花“莫嫌老圃秋容淡,犹看黄花分外香”的清雅,也没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高洁,但月季拥有自己独特的美丽。屋后那株覆满铁兰的藤本月季,从第一场春雨过后,便一直繁华到隆冬才肯收场。花朵多重瓣,鲜艳润厚,像是光滑的绢缎做成,每朵花都神采奕奕,在枝头灿烂挺立着,簇拥在一起,与森森绿叶攀附着铜绿的栅栏,开作天真烂漫的粉红,瀑布般蔓延开来。张爱玲说,人生有三恨,一恨便是海棠无香,而外形如海棠一样美丽的月季,却有着无与伦比的花香,那是一种浓郁而不娇俗,带着淡淡甜味的香味,沾着露珠的清凉味,像是一片片洁白柔软的云朵刚出山田,让人豁然开朗……
月季是我见过最顽强的花之一了。暴雨倾盆,暗尘沾染,看见打落的落红满径,心痛至极。谁知过不了几天,这月季又冒出新的骨朵儿来,仍然笑靥嫣然地继续着它的花事。仿佛整个漫长花期的光华都在此刻绽放了。月季的繁殖能力也使我惊异。听了前辈的口述指导,自行剪下几枝带芽苞的枝条,插在土壤中,间或浇点水,不出一周,准是嫩生生的一枝青翠。
与同属一科的玫瑰不同,月季是不张扬的,玫瑰花只开一季,娇弱艳丽与咄咄逼人的尖刺引得才子佳人为其驻足。而月季,只在深深庭院的某个角落,默默地盛开,不留意春秋,只将最美的剪影留在世间。人世间,月季的执著花事就是最为练达的处事态度;不以自己的平凡而妄自菲薄,也不以自己的蓬勃而好高骛远;总是执著地坚持,静静忍受着寂寞。安静单纯地保持自己美好的一面,“谁言造物无偏处,独遣春光在此中”,得到用毕生努力换来的回报,也荣辱不惊,依旧是恬淡的笑容。
芜湖一中高三(16)班 杨逸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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