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卯侍行记》中的咸阳地理

本报记者 陈竹凤

编者按：

清朝中叶以降，随着国势衰退和社会矛盾的日益突出，大批学者开始关注西北史地的研究，形成了丰富、客观的西北史地文献。这些著作中，不乏对西北各地丰富的历史地理、人文和风物的记述。陶保廉的《辛卯侍行记》就是其中之一，其对当时咸阳山川舆地的记录和考证，有助于我们了解咸阳的地理历史风貌。

陶保廉(1862—1938)字拙存,别号淡庵居士,浙江秀水(今嘉兴)人。其父陶模乃清末名臣,光绪年间曾先后任甘肃、直隶、陕西按察使、布政使,甘肃新疆巡抚,陕甘、两广总督等职。陶保廉从小受到严格的教育,在史学、舆地、医药和西学等方面都具有很高的造诣。

19世纪后期,西北边疆危机日益加深。对此,清政府在经历了“海防”“塞防”之争后,最终出兵收复新疆,并于光绪十年(1884)设立新疆行省,可谓中央政府加强对新疆统治的重大举措。光绪十七年(1891)，陶保廉之父陶模被清政府任命为甘肃新疆巡抚,赴乌鲁木齐就任。随从侍行的陶保廉对其沿途所见所闻予以记载,鉴于该年系辛卯年,故名曰《辛卯侍行记》。

陶保廉随父亲于光绪十七（1891）年九月初五到达西安，九月十四日早从西安浙江会馆起程。父亲乘轿，陶保廉坐车，护卫侍从及家人或坐车，或骑马，一路向西，走到三桥镇吃过饭，当天晚上入咸阳南门，住行馆。

陶保廉在《辛卯侍行记》中记载，“三桥镇西南十里为秦阿房宫故地，镇东北二里燕雀门为汉京城西南隅之章城门，东北五里为未央宫故地，镇东有潏水，一名泬水，又称漕河，讹为皂河。……过泗池铺、新店子”到沣桥，再行三里到河南街，“河南街，渭河之南也。”过河南街，“半里至渭滨，俗传文王造舟为梁处。秦都渭北，咸阳宫渭南，作长乐宫桥通二宫间。汉武作便桥，唐曰咸阳桥，今则冬春有桥，夏秋以舟，舟平似筏，截渭而北。二里登岸，今咸阳县南门（渭水驿）”。

陶保廉一行从南门进咸阳城，当晚，他们住在城内，十五日出咸阳西北门，当时北门外的景象是“古冢累累。汉哀帝义陵在县西八里。行十五里到上照塘，其北十五里马家堡。十里双照铺。五里西程村。”再走五里后，到达咸阳县和兴平县的界牌，“五里店张村，南距兴平三十里。”他们一行从兴平入醴泉（今礼泉），经宴村铺，过雒村铺，行十里后到达醴泉县，进南门。当晚在嵕峰书院歇息。

十六日，出醴泉西门，行二里到泥河。陶保廉说，据史书记载过去这里有水注入甘谷河，但他们见时，这条河已经干涸。过了泥河，就到了乾州地界，沿西略偏北走三里到达孝义村，再行三里到达十里铺西堡，至此进入北山，经陆陌镇、铁佛寺、冯市、新店子出乾州境，可到达永寿的监军镇。行八里到陈村，村在路南。再行四里到杨洪庙，路北为杨洪镇西堡，这里往北十里是陆陌镇，往西北十里是鸡子堆，过唐僖宗靖陵，再北行三十里是五峰山。过杨洪镇六里，到好畤村新堡。晚上住乾州城内。

十七日，从乾州行馆出发，行二里出北门。“城内北半多旷地，如村野，入山行，土峡仅容辙，渐行渐高。”七里路东为金家堡，路西为陵前村，当乾陵之南。（皆在坡上）九里到十八里铺（其西为三福寨）。十里阳峪镇，稍平旷，西北登阳峪东麓，十五里永寿安家宫。他们一行在永寿县监军镇吃饭。饭后行至永寿镇，过蒿店、莫营关，到永寿县，这里设有永安驿，当晚住在城外。陶保廉在书中记载，“梁山在县南八十里，山自西而东，亘岐山、扶风、麟游、永寿、乾州五邑。”

十八日，进永寿南门。那时的永寿县是什么样子呢？陶保廉在《辛卯侍行记》中记载：“山城斗大，居民曰百家，出北门即入山。五里登分水岭。十五里徐家车圈，回环曲折，有似车轮。十里底窖沟（一称接角沟）。峻阪斜下，长三四里，沟中水石参半，车甚颠簸。五里石坡坎，一名十八坎，车颠甚。五里泰峪镇（邠州）列阜如屏，民皆凿壁以居。”

他们吃过饭后开始爬坡。陶保廉发现这里从下看好像在山上，其实上面是平原。在原上可见太峪水从东北注入泾水。他们经太峪胡同，“入土沟内，窄而陡。”到十里铺。陶保廉说志书记载这里有姜嫄墓，他于是询问当地百姓，人们告诉他墓在县城东北十里水北村山谷中。陶保廉在这里特别指出，武功县西南二里也有一座姜嫄墓。十八日晚上，一行人住在邠州城。

十九日，从邠州行馆出发。“邠州城南垣有紫薇山。行二里出邠州城西门，道旁有范仲淹旧治碑。城西小水曰洪龙河。邠州城西三里有陶谷墓。”

陶保廉在这里有一段考证。他说陶古本姓唐，父唐焕，祖唐彦谦，推而上之若唐持、唐扶等，均见《唐书》。陶古是邠州新平人，避石敬瑭嫌改姓陶，后裔复姓唐，他指出这些资料均见《王弇州集》。

对邠州地貌，陶保廉作了详细记录：“五里火石嘴驿，路两旁皆山，平正如阶级，窑洞密若蜂衙。窑洞者，穴山以居。《诗》所谓‘陶复陶穴’也。秦境多此，邠境尤多。”陶保廉对水帘洞的记载是“壁窍玲珑如其名，有水帘河，出明岨山。志称白土川，即漆水。”随后，陶保廉“看到沿途枣树数以万计，蓊郁成林，风景优美。”他认为西行以来，“过长安后维此有佳趣。”

在邠州大佛寺，僧人告诉陶保廉，佛像高八丈五尺。在这里他们登岩远眺，只见山水萦绕，烟雨迷离。过大佛寺，继续西行到打儿嘴，上石板坡，左有峭壁，右有泾水。这里巉岩突兀，路况复杂，马车行进极为困难，一辆车子在此处不慎翻车，幸好有惊无险。再走十五里，到安化铺，此处“只有三五户人家。”渡过黑水后，在长武亭口镇打尖。稍作休息后，开始爬坡，坡上是开阔平坦的长武原。陶保廉记载此处“多穴居之民，于深沟内穿土为室，结邻地中。”一行人过黑庄铺、二套岭、冉店塘，在这里，他对土桥有专门记载：“西有深坑，宽二十余丈，缭以短垣，联以土桥，东南香山，东北回龙山，相聚各二三十里。”他们经七里铺，到达长武县城（宜禄驿），入南门，当晚在长武县衙休息。

二十日凌晨，陶保廉一行出长武西门。此时，“斜月在山，飞霜透幕。”经十里铺，北有浅水原，“为唐太宗当年大破薛仁杲的古战场，过洪家铺，俗传为郭子仪破回纥处”，到白杨坡，西北有盘谷山，行至此，西入甘肃。（B）（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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