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痛苦,五味杂陈,酸、甜、苦、辣、生、老、病、死,谁能够躲避?但有一小疾虽不足挂齿,不列入人生苦痛,一旦碰上,却挂心抓肠,个中酸楚羞与人说,此即痒也。
近日有“痒”,人如跌入油锅里的油条,一滴痒的滚油足以折腾得人上下翻滚坐立难安。痒是孙猴子拔毛变的泼皮儿,一呼百应,沿四肢,沿腰身四处肆虐,而你是无力抵抗的,伸出你力能扛鼎,揉碎核桃的大手却无法让这个小小的痒猴罢手。于是你挠,挠得咬牙切齿,挠得鲜血淋漓,它还是它,他还在向你未破损的肌肤进军!都说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可痒来时,“山”并不倒下,只是“山”上的角角落落鸡犬不宁,痒去时,拖拖拉拉,“丝”怎么也抽不尽,乍轻乍重,让你时刻不敢忘记它的存在。痒是讲平等的哩,十人九痒,它不因你是高官贵宦而不登门,也不因你是帅哥靓女而不造访,它在穷人中安家,也在富人中设榻。痒是顽固的,哪块石头上长苔,年年都长苔呀,要彻底根治就得喝中药。中药苦,苦得人皱眉乍舌,但良药苦口,怎能不喝?于是,你就得戒烟、戒酒、戒荤、戒辣、戒生姜、戒鸡蛋、戒香菜……恰逢年关,你这罪可就遭大了。
你是最讲究仪表,最爱风度的,但痒却让你仪表尽失,风度无存。它让你在众人面前不能再衣冠楚楚,不能再优雅地谈吐,甚至不能连贯地思想。你凝眉耸肩地站立,一会捉襟露肘,一会搔首弄饰,尴尬的你学不来魏晋时竹林七大贤人的洒脱——畅胸露怀,扪虱玄言,却神情怪样地强忍着假装正常。所以想到,修佛的人千千万,而真正能取得真经的,非如唐僧那样能忍得世俗痒疾者不能。
痒折磨人的心神,让你集中不起精力,让你无端烦躁,更让你工作低效、出错,让你的生活乏味,缺少幸福感。它是你无意间吞下去的大苍蝇,虽然你吃了它,它却时时刻刻吞噬着你的灵魂。于是你的生活秩序陷入混乱,你吃不香,睡不着,白天无精打采却坐立不宁,干工作丢三落四,与人无故就顶嘴,无端怪罪于人,也得罪人,别人一说笑你就怀疑是在说你。
其实,痒并不是那种砍头割肉的酷刑,但使人痛苦至极的又莫过于痒。比之鞭打、上老虎凳、灌辣椒水,用一根鸡毛将人的脚心搔上千万下,那种慢性却持久的折磨实在是普天下最歹毒的刑罚呢。
痒定思痒,痒就是人世间的小人么。他们敏于世情,精于钻营,正直的人全力谋事务业,而他们却聚精会神谋人,一心一意罗织关系网。一不留神正人君子就落入他们的圈套,引鬼上身,引痒自烦。痒得你不能安心做事,却在名利的纠缠中生出许多是是非非的闲气,也落下说不清的把柄。蜘蛛是飞不起来的,但它知道给所有的飞虫设下一个完美的罗网哩。痒就是蜘蛛向你伸来的数也数不清的蛛丝,你越挣扎越被它抓得牢。明智的你最好躲它远一点吧。痒也是世俗的尘垢,谁人能不沾染?只是不要太在意它,知道与它耗费时间是对生命的虚掷和不负责任,“痒”就忍耐一点吧,牛马受跳蚤的欺辱,老虎狮子不也难逃痒猴的戏弄?当然,你可以洁身自好,随时惊醒些,毕竟“痒痒处有虱,怕怕处有鬼”,只要你能认清和摆脱尘世的诱惑,那你就会参得佛法,修得正果。但我更欣赏唐僧,他是在尘世的痒处、痛处参悟,在千魔万折的人间征途中寻找真经,他经历了痒痛,超越了痒痛,在生活中立地成佛!因此,我主张人还是不回避痒的好,培养对痒的兴奋点,练成拿手的痒技,一有痒处便非献技不可,那生命就有了亮色和风采。
除过玩笑时的“咯痒”,痒还真是人人必须正视的课题呢。
(作者:三原县西阳镇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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