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宣纸工人“有车一族”想起的……

日前，笔者因编纂《中国宣纸志》之需，到位于泾县乌溪的中国宣纸股份有限公司调研。在走访中，看到偌大的停车场停满了小轿车，便好奇地询问接待调研的厂办吴章谦主任今天来了哪些贵宾。吴主任回答说没有来什么贵宾，这些车除了几部是厂里的公务用车外，其它都是工人的私家车。吴主任的回答让我十分惊讶和感慨，想不到昔日的“棚花子”（棚：旧时宣纸厂房为竹棚，花子：叫花子），今天居然有一部分成了“有车一族”，驾着私家车上下班了。也不由得使我想起四十五年前的一段往事。

四十五年前（1970年），我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刚创办的乌溪泾县宣纸厂职工子弟中学任教。当时尚未定级，每月工资为42.5元（定级后为51元），而厂里300多名工人绝大多数为一、二级工。一级工每月27元，二级工每月32元，学徒工仅18元。42.5元相等于四级工的标准。因“文化大革命”多年未调资，厂里极少数的几位四级工年龄已在五十岁上下了。故而我在厂里的工资很令工人们羡慕。工资虽低，但工人们毫无怨言。尤其是从解放前过来的老工人感到很满足。据他们说，抗日战争爆发前，工人每天工资一角二分至三角银元。抗战胜利至解放，因通货膨胀，物价飞涨，工资以米计算，每月80-100斤大米。工人用膳一日三餐（步碓工五餐），一缽蔬菜（多为腌菜）。10天吃犒一次，能吃上一点荤菜，还是雇主对工人的“犒劳”。旧社会宣纸工人穷，被称为“棚花子”，有“好汉不当宣纸郎，讨不起老婆养不起娘”的顺口溜。现在他们不仅有工资，另外还有劳保福利，而每月三、四十元的工资与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每天干十分工只有四、五毛钱相比要好上几倍。故当时厂里的小伙子是乌溪附近一带农村姑娘的首选对象。

我在乌溪宣纸厂中学一共待了四年，感到最不方便的是交通。当时家在县城郊区，周六下午回家，周一起早到乌溪上课。厂里仅有两辆运送檀皮、稻草的货车，碰巧能跟上放空的货车，但也只能站在车上颠簸到城里。搭班车要到乌溪街上，离厂部还有二、三华里要步行。每周一从县城到乌溪还好，大不了要起早赶早班车。周六回县城就不方便了，乌溪是个招手站，有时过路班车满座，只好望洋兴叹，要么不回城，非要回城只能步行四十华里。我因当教师，星期六下午没有课，可以多等几班车，步行回县城极少。工人们就更麻烦了。厂里有三分之一的工人家住小岭。一是他们周六下班回家，星期天下午一定要赶回厂里，因为周一早上7点要上班（我当教师上课要到8点半）。二是周六回家上班必须起大早，凌晨三点钟就要起床干活，完成一天的工作量一般要到下午一、两点钟。再走到乌溪搭过路班车因人数众多更没有希望，故而绝大多数都是步行。从乌溪到小岭有六、七十华里，到家已是万家灯火了。为了解决交通问题，我在工作了3年后，用全部积蓄托关系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因路面太差，骑行几十华里也很累人。但能拥有这辆永久牌自行车也是很风光的，堪抵今日拥有“奔驰”或“宝马”。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在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下，宣纸产业经历了跨越式的发展。2014年中国宣纸股份有限公司（原中国宣纸集团公司，45年前为乌溪泾县宣纸厂）产量突破700吨，销售收入达到2.1493亿元，产量、销售收入翻了好几番。宣纸工人收入也是成倍增加。1980年宣纸厂职工人均月工资45元，2007年达到人均月收入2000元，2014年达到人均月收入近4000元（捞纸工则在6000元以上，少数能达七、八千元）。1980年代末厂里就购置了交通车接送工人上下班。2006年后，个别职工购置了私家车，经过近十年的发展，形成了今天的“有车一族”。回想当年甩腿回家的日子，真是天翻地覆，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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