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泓
每个人心中都有两个张店,一个是改革开放前的老张店,一个是改革开放后的新张店。新老张店真是两重天啊!张店,我的故乡,张店,生我养我的地方!今年,是您建区60周年纪念,抚今追昔,思绪万千,想来想去,还是说几件我亲历的往事,来衬托张店天翻地覆的变化吧!
我的故乡是张店区湖田镇,现在的杏园街道下湖村。说什么呢?第一件,先说吃吧。1965年,19岁的我是下湖学校的民办教师,在那物质贫乏的年代,从上学到教学,我却一次饭馆也没下。过年前,母亲给了我5元钱(那年年底全家分红是70元),让我去张店买件衣服穿。放寒假的第一天,我从湖田乘坐去张店的公共汽车(两节车厢相连,行走非常缓慢),来回要花3角钱。下车后,去新华书店买了几本文学书籍,花去3元7角,就是说,我还能剩余1元钱。我把买的书装入书包,斜背在肩上,鼓起勇气去了当时张店最大的饭店——四马路的红旗饭店。外间很宽敞,摆了七、八张红漆圆桌,每张桌配6个小方凳,能容纳40多位客人同时进餐。我走到南边制作间的小窗口,用颤抖的手递进那一元钱,小声说:“师傅,麻烦你给我炒个菜!”一位头戴白帽、身穿白大褂的厨师(自然是个吃公家粮的城里人),往窗外一探头,见我是个土老冒,把嘴一撇,将不易察觉的冷笑泼洒在我身上,我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我抬头看一下墙上的挂钟,已经11点了,店里就我一个客人,过了五、六分钟,听厨师一声喊:“你的菜好了,来端吧!”我从小方凳上一跃而起,走到发菜的小窗口,惊呆了,这哪里是炒菜,分明是在戏弄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冒呀!在一个直径近20厘米的白色搪瓷盆里,装了小半盆芹菜炒鸡蛋。鸡蛋搅成了豆腐渣。我用筷子夹了几根芹菜,半硬不烂,少盐无味,又用筷子夹了几块比花生米大不了多少的鸡蛋,“吃”了没3分钟,我是有怒不敢发,有怨无处诉,只好拂袖离开。回家后,我对要好的同学董维信说起此事,他说:“这是喂猪啊?用盆子往上端!”此事虽小,可以看出上世纪60年代张店区工农差别、城乡差别之大。城里人自觉高人一等,所以瞧不起乡下人。到了二十一世纪,张店区的工农差别、城乡差别就很小了。就举我家的例子。我家1994年农转非,那时村里人还十分羡慕:“人家孟泓老师有能耐,把全家户口转出去了!”可仅仅过了12年,到2006年我退休时,老伴就急了:“我是市民户口,可我没招工,不光没有退休金,一点养老金也不发。你看村里,过60岁的,一月发100元钱,不论大人小孩一人一年发5袋子面,过年分猪肉、鸡蛋和花生油,另外每人还有200元的年货补助。我这个市民,过年一分钱的东西也得不到!”我说:“我有退休金,不会缺着你花的!”她仍是一脸遗憾,小声咕哝着:“早知市民不如农民,当初我说啥也不转!”
第二件,要说到那时的交通不便。1970年,我24岁。邻居一个婶子的母亲——60多岁的一位奶奶主动给我说媒。女方是东庄的,离下湖近8公里。女孩条件较好,20岁,高中毕业刚刚半年,高个子,白皮肤,是我理想的配偶。定好了腊月初七上午去相亲。可初七凌晨下了一场较大的雪,早晨7点半,我与那位奶奶去湖田公共汽车停车点等车,一直等到10点半,连车的影子也没有。无奈之下,我请奶奶原地别动,我回村借来一辆大金鹿自行车,带她去东庄。那位奶奶手脚不够灵便,需先坐在车后座上,我才能推车助跑上车。可雪厚路滑,我连上了七、八次,也没跳上车,还险些摔倒。我们只好约定,等天晴雪化再去。可只过了两天,路上的雪化得差不多了,东庄也传来消息:那女孩定亲了!我恨那场不长眼的雪,更恨交通不便,雪下得并不太大,可公共汽车就是不出车。若是现在,一招手打个的,最多15分钟就能到东庄。一桩美好的姻缘,断送在交通不便之中!
第三件事,我要说到穿。1971年,我25岁。进了腊月门,我把积攒了4个月(每月8元)的民办教师补助费揣在兜里,想瞅个星期天去张店花30元左右买一件当时很时髦的蓝色棉大衣。因为亲戚早打过招呼,让我节后去他村相亲。可我骑着借来的自行车,跑遍了张店有数的几处服装店,有的说根本没进,有的说刚刚卖完。没顾上吃午饭,我直接骑车奔辛店,在辛店最大的百货楼没有买到。听服装柜那名女售货员说:“齐鲁乙烯总厂门市部货比较全,在那里兴许能买到。”
已经是下午两点,忍着饥饿,我骑车向南直奔乙烯总厂,终于问到了那家门市部,果然有棉大衣。不过不是大衣,而是带帽子的“棉猴”。棉猴就棉猴吧,总比相亲时穿件旧棉袄要体面些。腊月廿三,我把花31元买到的棉猴送到张店我小姨家,小姨家是干部家庭,有台新缝纫机。我请她把棉猴的帽子剪下,再缝上我花9元钱买的一条棕黄色的野牛毛皮领子,也就改成了一件棉大衣。春节穿上去拜年,明显要比我的几名同学风光。初十去南村相亲,那女孩长相一般,穿的是粗布印花棉衣,虽是新做的,也显得很土气。我对媒人说:“算了吧!”那女孩竟听见了,隔窗送出话来:“你看他穿得那么洋气,肯定是个难玩的主!”我把棉大衣下摆一撩,上了自行车,回头向媒人招招手,走了。
今天,谁还稀罕那种双排扣的蓝色棉大衣?早成文物了!去年春节前,我自费买了一身准备节后参加演出的西服,就花了1000多元,并看作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因为再不用像当年那样骑着车子东奔西跑了,只需在我如今工作的单位附近——淄博商厦三楼花半小时就搞定了!
第四件事,说说票证对我的折磨吧!我干了近20年的民办老师,可一直没机会转正,手里没购粮本,兜里自然没粮票。甚至不知道粮票是什么样子。1974年,是我结婚的第二年,我已经28岁。因为一直痴迷写作,所以对购书十分热情!我借了邻居一辆自行车,骑着进了桓台城。因为我的一名学生在桓台新华书店售书,所以去挑书、买书十分方便。记得当时我挑了《红与黑》《静静的顿河》等近20本世界名著。可掏出钱一点,差35块钱,我对学生说:“我只留下点午饭钱,身上的钱全交上,欠款3天后骑车来还!”学生把小辫一甩,笑着说:“老师,您不用心急,差的钱我先垫上,您过十天、八天再来也不迟!”(我履行诺言,3天后骑车归还了欠款)在学生的帮助下,我买到沉沉的一大包书,心情无比喜悦,一路唱着:“红旗飘飘映彩霞,英雄扬鞭催战马。……”向着张店方向,把车骑得风快。可进入当时的果里公社,就骑不动了,为什么?因为早晨离家时,只用粗瓷碗泡了一碗煎饼汤,滴上了几滴香油,吃了两块咸萝卜条。还没到果里,就听到肚子咕咕直叫。我找到果里供销社饭店,进门对一个20岁不到的女服务员说:“麻烦你给我炖碗白菜豆腐汤,再买俩馒头。”小姑娘答:“现在两点了,早过了吃饭时间啦,厨师走了,谁给你炖白菜?”我说那就给拿两个冷馒头吧!“你有粮票吗?2两粮票1个!”这一声问话不啻于被马蜂蜇了一下,我一介民办教师,哪来的粮票?别说要收4两,就是一两也没有呀!我若不在此进点食物,就实在蹬不动车了,而离家还有10公里呢!我恳求地说:“店里还能一点吃的没有吗?”姑娘似乎动了恻隐之心,去制作间找了一会儿,出来说:“还有用面糊烙的沟岗子鱼呢!不过已经凉了。”“凉了也行!”我递给她购书时特意留下的一元钱,买了一盘沟岗子鱼。鱼太咸,无法下咽,我只好把炸面糊剥下来,快速吃净,才算顶住了极度的饥饿,于下午4点回到了湖田家中。
什么粮票、布票、肉票、油票、自行车票、电视机票……都早已成为历史。现在,你只要兜里有钱,馆子可以随便下,菜肴可以随便点。
我觉得,要说变化,不光是张店这座城市高楼林立,马路宽广,绿树成阴,体育馆耸立,园林优美,河水清澈,鸟语花香……从日常的吃、穿、用的变化上,更能深刻体会到张店的巨变!
再过40年,待到张店建区100周年的时候,那种盛况更是吾辈无法想象的。那时,我虽已作古,但我们的子孙,我们的后辈文人,定会写出比我们更优秀的赞美母亲城的张店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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