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访城西响水崖

石德润文/图

早就想去探访城西乡龙门山之康芒冲河瀑布，亦称响水崖，去年11月终达成夙愿。我和同校的陈老师相约，两人骑车前去。过大岭头到狭窄口后，即转入村道，沿棠梨河经方洲水库大坝下再过杨岸，便抵达原山龙乡址。我们将车停在新建的方洲村址院内，就兴冲冲地沿一条小路下行。走过一段小道后，就望见了弯曲的康芒冲河。原来康芒冲等地人经响水崖下棠梨畈去县城的山道，因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建方洲水库、修治棠梨河而废弃，现在连路影都找不到了。我俩只得沿山脚穿丛草、披荆棘艰难前行。大约10来分钟，即听到潺潺的水声，我想，这恐怕就是响水崖了。

果不其然，眼前便见丈宽的老河道岩石嶙峋，光滑峻峭。因是初冬，兼之大量的河水都经水渠流走，故而老河槽里的流水很小，一点瀑布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的全是裸露的青灰色岩石。平缓处有两个不规则的大水潭，潭水深且清，宛如明镜一般嵌在两山底部。我俩小心而下，来到第一个大水潭。我惊喜地发现水潭东边石壁上有的题刻，此石壁为黑黄色，高约丈余，宽约两丈，整个壁面极为平整。上面的题刻源自王羲之《兰亭集序》中的“清流激湍”，四个一尺五见方的从右到左横刻的行楷大字，间距宽松，字的笔画流畅圆润，形体丰满。其右款为“康熙丁卯陽春之吉”，左款为“楚溳川王庭題書”。字全为阴刻，十分清晰。走近石壁，又发现此题刻外还有刻字，细细一辨，其内容与上述完全一致，只是位置较下，且间距较紧凑而已。我估计这是一幅废弃的初稿。石壁的下侧，有一长约一米的横卧断石，上仅剩一五寸见方的正楷“塵”字，亦为阴刻。我们上至东面的山沿，发现第二个大水潭岸上有一平坦处，是观二潭胜景的绝佳位置。其靠河道处的岸边，有一明显为人工凿出的圆形石眼，大概是古人为观景建亭所凿。从此处下至第二水潭边，石壁上亦有明显为人工所凿的石级，虽不规整，却十分方便了寻幽访胜者。下至第二潭边，一幅摩崖石刻展现在我们面前。此石约五尺见方，灰白色。上面的题刻亦为阴刻，从左至右竖刻八行，每字二寸见方，书写不太规范，类行楷，因年久日深，漫漶难读。

回到家中，我即拿出我所点校的乾隆、民国两部《太湖县志》，查找有关响水崖的文字记载及吟唱之作。两志中《舆地志·山川》均载：“响水崖，县西十五里，上有古庵。石壁多宋人题咏。”“龙门山，县西十五里。两山对峙若门，上有龙泉，声若雷激。潴为三坎，清凉可爱。明知县罗汝芳于涧石刻‘清流激湍\’四字。”《舆地志·寺观》则载：“松云庵，地名响水崖，景殊幽胜。崖下石刻云：庆元三年，王佐才饮福受胙于此，归时日已晡矣。”

据本人实地考察，旧县志后两则记载却不准确。其一，“清流激湍”为王庭所书，而非罗汝芳。据两志《秩官志》载：康熙二十五年王庭任太湖知县，三十年高登瀛任太湖知县。而《名宦》又曰：“王庭，号迪庵，湖广汉川人。令湖，政尚简易，吏民便之。继章时化补修《县志》，多所捐建。以廉洁称。”石刻中所题“康熙丁卯”即康熙二十六年，这与其任期时间吻合，而罗汝芳令湖时间则为明嘉庆年间。两志《艺文志》中均录有王庭所作《响水崖》七律一首：“闲亭载酒一凭临，坐对流泉兴易深。幸有朗音堪洗耳，尚余清况可盟心。惊涛晓撼山花落，骤雨昏飞岸柳阴。更得响从霄汉去，下方何处不甘霖。”另据民国县志载，石龙洞亦有王庭题刻：“石龙洞，在大龙山佛慈岭……有‘桂花崖\’、‘云壁冰洞\’、‘会海源流\’、‘峭壁飞泉\’等字，皆径尺余，飞白生动，系邑令王庭书。”这足见王庭不但到过响水崖，且喜吟咏题留。其二，对崖下宋刻记录不够全面，文字上亦有出入。

至于旧志所载松云庵，则不知毁于何时，其址具体在哪。民国县志录有清后期县人蒋大桥所作《憩松云庵》一首：“断崖闻水响，近寺见泉流。习静僧调鹤，忘机客狎鸥。藓苔卦篆古，钟磬出林幽。石壁题诗好，长歌纪胜游。”我又由断石上的“塵”(尘)字，推想这里可能是古亭涤尘亭的故址所在。两志均载有清初县人阮霨(廪生)所作《涤尘亭》一首：“巉峭最深处，孤亭踞此间。屏云松有画，枕月石无关。意似山麋静，身同野鹤闲。嚣氛飞不到，清旷度潺湲。”从诗的描述来看，倒是颇像响水崖的境况。从王庭诗首句可知，响水崖旧时是建有亭子的。只可惜，旧志均未载明涤尘亭建于何时何处，为何人所建。对于以上两点，或许当地尚有知情者，这只能有待于日后询之于他们了。

民国卷《太湖县志》中《艺文志》记载了不少文学家题写《响水崖》的诗，特奉上几首以供欣赏：游响水崖石庞邑人

独坐观其妙，映人肝胆清。

水心原不动，静听亦无声。

直以路艰险，因之鸣不平。

吾怀与俱远，万虑此时轻。

重游响水崖

熙州山水此幽深，曾忆同人载酒寻。

绝壁松风传远籁，隔溪篱竹带余阴。

翁蒙雾气疑霏玉，滴沥泉声讶碎琴。

更有闲云时出岫，悠然不系到于今。

晚过响水崖

鲁之裕

夕阳枫引一川红，曲径偏于险处通。

山罨断云埋古寺，树留残叶敌秋风。

乱抛暑雪沾双袖，忽听晴雷起半空。

倾尽百壶归马疾，一鞭凉月水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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