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妈妈从颍上考入淮南电校,全家人都欢欣鼓舞。毕业后,妈妈以优异的成绩被分配到淮南田家庵电厂上班。工作后的一个春节,妈妈攒了点钱,准备带些淮南特产风风光光回家过年。
那时,淮南酒厂生产的淮南大曲和食品厂生产的豆腐、千张、素鸡、豆麸饼干远近闻名,十分走俏。妈妈一个月有13块钱和30斤饭票的助学补助,省吃俭用攒下钱,她早就做好了计划,没想到的是买东西的人很多,供销社门口天天排长龙,等了几天,妈妈才陆续买到一瓶淮南大曲、五斤千张和三斤豆麸饼干。
小年前一天,妈妈和两个同乡起了个大早,备好干粮,从电校穿过大半个淮南市区,走到黑泥洼火车站;下午两点多,搭上从黑泥洼开往江口的火车,怀着回家过年的喜悦一路前行。
用今天的眼光来看,从淮南到颍上不算远,可那时火车慢、条件差,那么多人挤在车厢里,连开水也不供应。行驶了两个多小时,过了凤台,下一站是张集,妈妈跟同乡商量,她俩看行李,她去打开水。那时,张集算中间站,火车停靠十分钟左右。一靠站,妈妈就去找开水箱,找到后一边排队一边张望火车,好不容易排到跟前,刚把茶缸放到水嘴下面,只听一声长鸣,火车徐徐开动了!两个同乡满脸焦急,拼命招手叫她,可是火车越来越远了,妈妈傻呆呆地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呆站了一会,妈妈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一点零钱、一块手帕、一把钥匙,跑到站台询问工作人员,得到的回答是:这是当天最后一班去江口的火车!此时已将近下午五点,咋办?是在车站熬一夜,等明天下午的那班火车,还是……
望着向家的方向延伸的两道细长铁轨,妈妈眼前浮现出报到前几天,姥爷和大舅汗流满面地用借来的架子车拉着180斤山芋到谢桥粮站给她换粮油关系的情景。一咬牙,妈妈决定:沿着铁轨,走回家!主意一定就不慌了,先喝足开水,然后买了两个冒着热气的玉米面馍,端着灌满开水的三只茶缸,一步一步,向家的方向,前进!
太阳一点一点西沉,地上的影子越拉越长,鸟儿喳喳叫着飞回树丛,寒风阵阵扑面,路,没有尽头……不知何时,走到一个小站,一位工人打扮的中年师傅正蹲在铁轨旁干活,看到妈妈孤身一人、脚步匆匆、神情焦急,忍不住问道:“同志,你咋了?出啥事了?”妈妈停了下来,一五一十地讲出误了火车的经过。师傅想了想,说:“这是张集北站,离江口还远得很呢!你这样走,走到明天早晨也到不了家。要不这样,这儿有一列拉煤的货车,是去谢桥的,你要是不嫌脏,就搭一截吧。到了谢桥,那儿经常有开往江口的火车头,你可以坐火车头回家。”妈妈一听,喜出望外,在师傅的帮助下爬上一节车厢。那位师傅还给了妈妈一块塑料皮,让她垫在煤堆上坐。火车开出好远,妈妈还感激地朝他挥手。
到了谢桥,下了车,周围已是一片漆黑,衬托得铁轨两旁的路灯格外明亮。妈妈四下张望,真的找到一台向江口方向的火车头!三步并成两步,妈妈跑到扳道房,问里面的师傅:“这是去江口的火车头吧?什么时候开?”师傅奇怪地看她一眼:“是的,半个小时以后。你要搭吗?”妈妈一个劲地点头,说出自己误了火车、遇上好心人搭上煤车的经过。那人乐了:“好吧,让你搭。你先等会儿。”妈妈便坐在铁轨边啃玉米面馍。一个馍吃完,那人走过来:“走吧。”原来他就是火车司机!“你上来吧。不过你不能坐在火车头里面,只能坐在车头顶上,你害怕吗?”
“不怕!只要能回家就行!”
这台火车头,是老式蒸汽火车头,又大又黑,遍布油水和煤灰,有着圆圆的头灯和打着伞似的烟囱。妈妈爬上去,把那块塑料皮铺出一小块地方,坐稳,两手抓住一截突出来的铁块。只听“哐当”一声轰响,随着一阵晃动,火车头开动了,妈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火车头就是快,两旁的路灯飞一般后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也追着跑。巨大的车轮在铁轨上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汽笛拉响,白色烟柱直冲云霄,威风极了!妈妈每次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都说坐在上面心情真开阔!舒畅!拉风极了!后来讲给同学听,他们都很羡慕!得意间,车速慢下来了,江口站到了!司机师傅笑眯眯地问:“坐在上面感觉好吧?驾驶室里可是热气腾腾啊!”
走出江口站,已是夜里十二点多了,清冷的镇上徘徊着几个身影,妈妈一眼认出是姥爷、大舅和两个同乡!原来,一下火车,两个同乡连家都没回就赶到妈妈家里,姥爷一听,可急坏了,当即赶到江口车站。那时没有手机,干急却毫无办法,正六神无主,妈妈从站里出来了……
许多年过去了,蒸汽火车头和绿皮火车早已定格在岁月深处,可那次堪称惊险的经历却时时温暖着妈妈,让她感悟到人生旅途上的艰辛、人情的温暖、家的召唤、爱的传递……
新闻推荐
淮南孔李淮河大桥计划今年6月底通车,建设中的大桥绵延逶迤,待建成,则宛若巨龙横跨于淮河之上。 本报记者 张雪峰 摄影报道
淮南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淮南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