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榆树的耳朵”脆又鲜

·夏迎东·

记得是我上初中时的那个春天吧，一天夜里狂风大作，把水塘边的那棵老榆树拦腰折断。第二天，父亲把这老榆树搬回来，砍掉它的枝枝叉叉晒干了用来烧火，那老榆树的主干即被放在屋前的墙根底下，预备着能派上什么用场。

一个晴朗的早晨，到院子里晾晒衣物的姐姐大声喊叫着：“快来啊，快来看这老榆树上长的是什么东西啊！”我们应声而出，呼拉拉地围拢过去，只看见那老榆树身子底下，清清楚楚地长出了一丛丛赭黑色的东西，我们忍不住伸手去抚摸着它们，只感觉到软软的、还带着一点弹性。姐姐都不认识的东西，我们就更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了。

父亲来到近前：“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就是树耳嘛，老榆树的耳朵哦。”“老榆树的耳朵？嘻嘻，我看它像我们家小花猫的耳朵。”“不对不对，像小花狗的耳朵，就是没有狗耳朵大。”“猫、狗只有两只耳朵，可是，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这里有这么多呢！”我们姐弟几个嚷嚷着。父亲说：“把它们摘下来吧，让奶奶给你们做来吃。”于是在那一天，我们家午饭的桌子上，就有了一盘树耳炒鸡蛋。

那是我们第一次吃树耳，印象非常深刻，我们在吃到嘴里的时候，已经不去想那鸡蛋的香味儿，只知道那树耳朵“咯吱咯吱”的一声声脆响，滑溜溜地跑进我们肚子里的那种感觉，而且是吃了这一顿，就想着会有下一顿，意犹未尽。

老榆树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每当一场大雨过后，它的身子底下就会冒出一簇簇的新鲜树耳朵，奶奶用这老榆树的耳朵，给我们做了很多道菜：树耳炒鸡蛋，树耳拌凉粉，清炒树耳西瓜皮，等等，还把树耳朵剁碎了，与猪油渣、韭菜、豆腐干、蒜姜一起做成馅包饺子，特新鲜、特有滋味。

那时候，我们只知道那老榆树的耳朵长相很奇特，而且只有在炎热的夏季、阴雨天过后才有。等到我们长大以后，街市上卖干货的摊位上、店铺里摆放着南来北往的货物，其中就有树耳——木耳的身影，我们才知晓这看起来不打眼、吃起来却忘不了的食品，却是一种上好的土特产，它们有的来自东北的长白山脉，有的来自云南、四川的山脉，路途最近的也是黄山、大别山的产品，是地地道道的“山里货”。

新的时代赋予人们新的理念和开拓精神。一些走南闯北、脑筋灵活的庄户人，把木耳的培育技术学到手、引进家，开始了木耳的人工栽培，让木耳走进了千家万户的餐桌，它已经变得不再稀奇、不再稀罕。

但是，木耳们所拥有的那种纯天然的味道和意境，人们还寻得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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