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的风景

□ 程瑞嘉

单车的两个车轮载着我的好奇心碾压着生疏的路面，发出不大情愿的“咝咝咝”的声响，像毒蛇在往外吐着信舌似的。风从我不再年轻的身上吹过，让我发热的身体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凉爽。村庄、河流、山脉，视野所及的风景，都从我的耳旁掠过去。我的双脚欢快地踩在单车的脚踏上，让单车陡增了神奇的魔力。我就这样机械地一圈又一圈地踩踏着，上坡、下坡，或平路，竟然在眼前踩踏出了一个从未体验过的神奇世界。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这是当今最流行的网络语言了。可是大多数人仅仅是嘴上说说而已，又有多少人是真正地领悟了它的含义而拔脚前行的呢？！

我和老大假行僧说走就走。车轮碾压在山清水秀的250水库公路上，坡有些陡，车轮碾压路面的声音不再有先前那样的欢快了，却显出了有些勉强的艰难。也正是锻炼人毅力的时候，中长途骑行锻炼的是人的毅力。更何况山脚下的250水库像玉带似的从大山中蜿蜒穿过，青山绿水，空气中仿佛蒸腾着湿润的甜味儿。外面山上的许多花儿都凋谢了，而此处山上的映山红和各种不知名的野花却还在开放着，像迟到了依然苦苦等候的恋人，又仿佛是专在等着我们到来时才开放似的。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是有情有义的，动物如此，植物何尝不也是这样呢？！这就让我们的这次骑行变得神圣庄严起来。下坡了，脚下仿佛生了风，陡增了骑行的力量。

我们边拍照边骑行，在临近洽舍的长潭村，突然拐进一个叫张村和金村的山坞里，250水库瞬间被抛在了山的那边了。山坞里两岸都是又高又深的大山，一条小溪天真地从大山深处流出来，溪流潺潺，清澈见底，一路与溪谷里的卵石寻欢作乐，纯洁得淳朴可爱，那卵石拦水的“哗啦啦”的咏唱，仿佛是在给我们的骑行奏乐壮行。一条村村通公路几乎是相伴着小溪一路蜿蜒前行。山坞里那由星星点点的人家组成的村庄大多散落在溪谷边，小的三五户，二三十户，大的有几十户。村庄里有许多的土墙屋，三间两层居多，虽然在山坞里久经风雨的侵蚀，但至今看起来依然纯朴、牢固、温馨。

在张村塘坑组，我们意外地进入了一处景点——回龙殿。三个红色大字写在一块迎面的巨石上。此处景点不收门票，无人值守，又让人感到山里人的热情好客，真诚待人。为了不辜负我们的到此一游，我停下单车将传说细细地品读，竟然在远古的山谷里读出了廉政的正能量：传说清朝年间，有一徽州知府深得当地百姓爱戴，美中不足的是夫妇无后，求子心切。有一天他们梦中经仙人指点，说塘坑某处泉水喝了就能怀孕，很灵验。夫人于是来到塘坑某地，果然看见一汪清澈的山泉水“叮咚”流着，夫人净手烧香，然后虔诚地趴下连喝了两口，回家后不久就怀孕了，夫妇俩喜出望外。夫人十月怀胎生下一子，谁知这个儿子长大后不读书上进，胡作非为，强奸民女，无恶不作，让父母和当地人伤透了脑筋。夫妇俩无奈之下，又只得求神拜佛，以图了断，结果访到了道士许清人。许清人说，本来你们怀的是龙种，可是由于你夫人求子心切，贪喝了一口泉水，导致儿子成了为害一方的种了。知府大人痛悔不已，于是横下一条心，要求许清人果断为民除害。许清人说，除害可以，但我有个条件，就是到时候，你家里所有的水源都要断掉，防止他最后从水里逃走。知府大人说，这个容易，定能做到。于是许清人一身道士打扮，手拿宝剑，前来知府家里为民除害，知府大人也是鼎力配合，但是他最后却忘了将平时写字用的一方砚台里的墨汁倒掉了，让孽子从砚台里逃到江西那边去了。尽管许清人眼疾手快，手起剑落，也只斩掉了孽种的一条尾巴，落在江西的龙尾山上，鲜血却染红了脚下的这片土地，所以至今这里的土地依然是红色的。

塘坑的蒋老汉说，从他家房屋往东走上半个小时的路程，会看到一座山像一条船一样地停泊在那里，虽然没有美丽的传说，却是自然的美景，那座山叫船坪山。山顶上是平的，有一眼池塘，一年四季水不干。我想塘坑的地名大概是由此而来的吧？这里人家不多，却是一个神奇而美丽的地方。我们从歙县骑行到这里，骑了整整49公里，许多路段都是上坡，也感觉有点累了，再加上时间关系，怕返回来不及，便没有顺着蒋老汉的话题去看他说的圣迹了。从蒋老汉的话语中我们听出了外地口音，果然，蒋老汉说他的爷爷是从安庆怀宁讨饭过来的。我们看见两壁山上有5座土墙屋高低错落地坐在山坡上，成了山上特有的风景。蒋家老三说，像这样就地取材的土墙屋以前都是村人帮忙打造的，要连续打上好几个月才建造起来一幢，造屋的东家不花一分钱，只管一日三餐饭。现在不行了，造不起来了。蒋家几个兄弟都养蜂，他们养的是中蜂，中蜂只在当地的山上飞行采蜜，不像外面人养的意大利蜂，会到处乱飞的。我不知道他说的可有科学根据，只说这些蜂跟你们建立了感情，所以舍不得飞出去了。我说就像你们跟这里的山建立了感情，也舍不得住出去一样。他们笑笑，像是赞同了我的观点。

蒋老汉患有轻微的中风症，左手行动不够灵活，但右手依然可以像正常人那样从蜂箱里提取蜂蜜。厨房里的桌子上已经提取了二三十瓶蜂蜜了，黄白相间的蜂蜜每瓶装两斤，卖三十元一斤。蒋老汉说，山上的收入就靠这些蜂蜜、茶叶、竹笋和菊花了。最近儿子还在山上养了鸡，是纯粹的土鸡啊。

蒋老汉用他那只没有中风的右手指着对面的大山说，你们翻过那座山就是休宁地界了，山这边是徽州区，山顶上就是休宁县了。翻过山后你们会看见2个小村庄，掩映在竹林里，风景不错的。再过去就是休宁名茶——松萝茶的基地，满山成片的茶园有好几十亩呢，再往外走上二十多里就到休宁县的蓝田镇了。热情好客的蒋老汉的话，激起了我们极大的兴趣，于是我和假行僧决定拖着单车，向着大山的那边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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