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上海的前一天是小雨。我发誓晚上十点左右中山公园飘过了一阵不小的雪,但是几乎没有人相信我。你确定不是龙之梦购物中心造出来的雪吗?有人问我。众所周知,人民广场的莱福士,每年都会用泡沫来造雪景,每次从那里路过都会看见无数人举着手机相机留念。可怜的没有机会见到雪的上海人!我带着这样的怜悯回到芜湖。
因为一趟夭折的哈尔滨之行,我在家温习《呼兰河传》。冰雪封门,冻裂了的呼兰河小镇还没有在我心中勾勒出具象来,一夜之间,我的家乡就白了头。天凉好下雪,下雪好过年。这是我童年以来每个冬天最大的祈愿。
这开头的确还是个比较有趣的故事。比如说我妈妈拖着行李箱出门的时候,大家还能打趣说,哈尔滨之行第一景,从我们楼下就开始了。比如说婚纱店的雪人扎了红丝绸,水果店的就绑了果篮的绳子。我甚至还决不辜负地打了一场雪仗。
然而,一旦雪变的坚不可摧起来,马上就不那么好玩了。十几个小时之后,我们发现妈妈又拖着箱子回到了家中,她的旅程不过是一趟疲惫的往返加南京机场半日游。所有的商店都不用再刻意堆雪人,随便扫起来就是一人多高。平日悠闲的道路越走越绝望,铲车和扫雪的人们徒劳地来回,路上仍是白茫茫一片,偶尔可见熄火呜咽的车和埋头苦行的人。还有,菜价像某年的股市一样狂飙突进,医院骨科人满为患。
最初,我还能把一些美好的雪景与无数的童年记忆温故知新,包括一边打雪仗一边和我的哥哥弟弟们回顾战斗技巧……但是很快被长辈宣布:这场雪就是大表哥也没有见过。大表哥比我们都大,他没有见过,直接就超越了我的认知范围。接着,这个数字又更新为我父母的童年记忆,最后,这个记忆的主体被定位为我最年长的姨妈。而事实上我的姨妈正在翘首以盼她滞留在北京机场的小儿子,童年和我一道打雪仗显然也没有见过这样一场大雪的我的小表哥。“想得家中夜深坐,应是念着远行人;”白居易的冬至夜,过了三九四九,才有了一些况味出来。通讯便捷的时代,这些古旧的句子,本来像“冻雨”快要从气象学上消失一样隐匿于心理地图之中了。
但是,在与美好的温故被打破之后,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抱怨起来的。暖冬也好雪灾也好,很多年以前西雅图酋长说了,We
are
part
of
the
Earth
and
it
is
part
of
us.我们呼吸,命运相关联,关山难越,失路之人都是我们的手足;萍水相逢,无端罹难的亡灵,他乡也成了故乡。
我们惯常说,明天会更好。但是在“后天”这个词被一部精彩的灾难片演绎成笼罩在我们头上的一个越来越迫近的阴影之后,如果只剩下后天,那么,明天又将如何?
天气预报说,后天还有雪。
(陈静抒,华东师大硕士,现居美国)
新闻推荐
“持螯更喜桂阴凉,泼醋擂姜兴欲狂。”这诗,是红楼公子贾宝玉写吃螃蟹的。《红楼梦》中诗词颇多,这一首可说是雅俗共赏。如今,比吃螃蟹更尽兴的是吃龙虾,谁都知道,秋天里的螃蟹贵呀,...
芜湖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芜湖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