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桂花庄的竹林□ 廖培
这片土地曾经种满桂花,粗大的香樟树荫翳村庄。现在,剩下草芥。
稻米是这片土地的特产。在长江边逶迤的山地林间你找不到这样的有着黑土地的山村,除非有人引领。
长江对乡亲来就,只是条河,渡口他们称之为河口。在河这边,沿着河口上坡,走过蜿蜒的山路约半小时,就到了一片相对平坦的开阔地,梯田明亮,山林繁茂,隐隐的田埂小径通向一座座树木掩映着的瓦房,露出一角的房屋多是零散的,相互间隔得很远,更远处也都能见到这样的瓦舍。站得再高点,长江水从山边漂过,淡淡的远山与长江偎依着,山村桂花庄空气中常年保持着江水的味道。巴山雨多。
年轻的父亲在白沙的聚奎中学上学,现在当地人称聚奎中学为“老三中”,老人都以曾在这个中学上学为荣。聚奎中学建于1870年,是重庆江津历史上独一无二的学校。学校距离桂花庄约有三十里,父亲毕业于聚奎中学的时候,正是1949年。
父亲高中毕业时能写一手好字,能做一手好文章,还会拉琴懂曲谱,被许多乡村青年羡慕。
今年的清明,我去桂花庄为父亲扫墓,见到了多位父亲那一辈的乡亲。
据老人讲,我的祖母和小姨夫在长江轮船上工作,还是地下党呢。那年父亲是坐上江津白沙镇朝天嘴码头上的小火轮投奔芜湖的祖父去的。船票是小姨夫付的。
1950年,我的祖父在刚解放的芜湖任军代表。祖父一生没离开过芜湖。
父亲在安徽先在治淮文工团工作。后来父亲还在中央音乐学院跟苏联专家学习长笛演奏。父亲曾亲口对我说,“专家要求在大食堂吹奏长笛,能够在食堂吹奏好就能够在音乐厅演出了。”毕业后,父亲到安徽省歌舞剧团工作,担任首席长笛演奏员,父亲曾为到安徽视察的毛主席演奏过长笛曲。“文革”开始,父亲从合肥直接被下放到徽州黄梅剧团工作。黄梅剧团西洋乐器用不上。父亲于是就改行担任戏剧编辑工作。
晚年的父亲特别爱听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交响曲,他总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听。那时我们家有部台式收录机,他就在这台机器上听曲。父亲还喜欢听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音乐曾是父亲的全部。
交响乐的轰鸣环绕在屋子里,父亲醉了似的。
“文革”之后,我亲眼见到,有拉小提琴的年轻人到家里找父亲请教音准;还有人向父亲询问一部交响乐演出,乐手们在舞台上各自的准确位置……
父亲生前对我和妹妹十分严肃,记得只教我写过一个汉字。
退休后父亲经常从安徽到桂花庄访亲探友,他这里走走那里看看,似乎总在这片土地上寻找什么。但我想,父亲的眼睛一定是笑眯眯的。
我在桂花庄扫墓,每每遇到的乡亲,都会寒暄起父亲的过去。父亲在乡亲记忆里是奇迹。
桂花庄在1958年大办钢铁前是有名的森林村庄,植被繁盛,绿荫浓酽。这片土地是廖家族根的土地。现在,村庄还如旧社会贫穷,房屋却败坏了,村庄也没有了桂花,没有香樟,只有到处飞长的竹子。或许父亲不在意村庄的变迁,村庄怎么也变不了吧,水的空气,黑的土地谁也搬不走。
父亲在2003年病逝后,遵其遗嘱归葬桂花庄。他的坟茔就在桂花庄老宅门外十米处,永远就在家门外的视界里。站在祖屋门外一观,青冢背阴面阳,正面向着一片开阔地,梯田、树木、群山,还有白色的田间飞鸟掠过,仿佛还如活着时的那样宁静。
正如父亲所愿,落叶归根。
今年我在扫墓中见到的父亲这一辈人中,最小的八叔已经七十岁了。八叔跟我喝酒,抽烟。八叔带我去小石门渡口。此外,活着的有的已经走不出家门,他们在逐渐失去晚年。桂花庄的今天多是外姓人,可能还有其他的表亲表叔,都在老去,失去活力。后辈的青年人都去了城市居住,也确实是现代化的城市生活好过乡村。
人世间没有什么可以永久,除了血脉。我们要怀德。是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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